我终于敢一个人上学，连续几天都是自己一个人走路到学校。但有天在上学途中，我突然回，竟发现阿爸依然在我背后10步远。“阿爸！”我向他跑去，伸双手。“是阿爸的错。”他一把抱起我“阿爸还是会担心你。”“阿爸。”我用力环抱着他“不用担心，我可以自己一个人上学。”“静慧真乖。”阿爸摸了摸我的。

如果是夏天，阿爸送完货后会带我们四个小孩去吃锉冰；如果是冬天，就会去吃碗腾腾的麵。“静慧。”阿爸会问我“好吃吗？”“嗯。”我总是拼命，然后大声说：“好好吃！”

“阿爸，这个路要左转。阿爸，这是条新开的路，你以前不曾走过。阿爸，你不要张，也不要害怕，只要跟着我，就不会走丢。阿爸，你要跟好哦。阿爸，要跟好哦。”我说完后，突然回往后看，只见母亲坐在后座。

其实我还是有怕，但阿爸厚实的手掌给了我无比的勇气。

在台北唸大学以及工作时，常会走在闹区的街上。偶尔我会突然回，似乎我的潜意识里期待着只要一回，就可以看见阿爸。但每次回总是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不见阿爸的影。

我来到台北唸大学后，偶尔一个人去逛逛百货公司。当我要踏上手扶梯时，通常会莫名其妙想起阿爸。“一…二…三！”阿爸的声音彷彿在耳边响起“很简单吧。”我因此而发愣以致挡住后面的人，这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后来我逛百货公司时只搭电梯，从不搭手扶梯。直到认识文贤之后，我才又开始搭手扶梯。

我越说睛越模煳，说到后来泪已落至边。怀中抱着阿爸，右手拿着香，我只能用衣袖狼狈地抹去泪。我得保持视线清晰，因为我得为阿爸带路。

阿爸应该看了我的失望，隔天要上学前，他对我说：“今天阿爸还是陪你上学吧。”“好呀！”我很开心，拍起手来。“不过阿爸不能牵你的手，阿爸走在你后面。”阿爸笑了笑“你不可以回喔。”

这条路我太熟了，即使拓得再宽，我的记忆也不会模煳。小时候阿爸常利用假日，帮杂货店送货到雄，赚外快贴补家用。阿爸开着车后搭起帆布的小货车，车上载满杂货，总会经过这条路。

阿爸要发前，总笑着问：“谁要先上车？”我和阿弟抢着上车，阿爸通常是先抱我上车，再抱阿弟。杂货店老闆的两个小孩也想跟，阿爸也一一抱了他们上车。“发囉！”车一起动，我们四个小孩便异同声。我们挤在杂货堆中，沿路上玩着尪仔标，又叫又笑，玩的很开心。杂货堆中洋葱、辣椒、蒜等等的气味，总是熏得我们泪直。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想起以前的那气味，然后莫名其妙泪直。

虽然知阿爸一定跟在我后面，但我总会忍不住回。“不可以回喔。”阿爸在离我10步的距离微笑。“好。”我笑了笑，对着阿爸吐了吐。

记得刚要唸小学时，上学的第一天，吃完早饭后我就是不肯穿鞋门。“静慧。”阿爸柔声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呢？”“阿爸。”我低下，轻声说：“我不敢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阿母骂我是胆小鬼，还说如果我再不赶快门便要用打我。“孩还小，会怕很正常。”阿爸拿下阿母手中的，说：“静慧不要怕，阿爸陪你一起去。只要跟着阿爸，你就不会走丢。”

乡下学校总是地偏僻，走路得25分钟，而且有一段路我没走过。阿爸牵着我的手上学，我觉像远足，不像是要上学。“静慧。”阿爸说“今天阿爸陪你走，但明天开始你要自己走。”“哦。”我很失望。

长大后同学或同事常约我一起去据说很好吃的店品嚐。“静慧，好吃吗？”当我莫名其妙想起阿爸时，便会自言自语：“算好吃吧。但是跟阿爸在一起吃的锉冰和麵才叫好好吃。”“静慧。”同学或同事总是很疑惑“你疯了吗？”我得赶挤笑容，不然泪可能会决堤。

“阿爸，这条路你以前常常载我经过，但是现在的路越来越宽了，你可能已经不认得路了吧。前面有个十字路，我们还是要直行。阿爸，你要跟好哦。阿爸，要跟好哦。”

阿爸笑得很开心，神很温柔，神情很满足，然后摸摸我的。不是夏天或冬天，只要跟阿爸一起门到雄送货，都是既快乐又满足的事。

之后阿爸还是每天跟在我后上学，而我回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一个礼拜过后，我已经不再回。“静慧好乖。”放学回家后阿爸说“你已经可以一个人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