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政是夜，民主是昼。但旧俄知识分向来不太重视民主的意义，这也跟旧俄的传统有关。旧俄信仰那些最有终极的理想，如绝对的善、最后的真理等等。这在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中现得十分明显。因此，中间的、过渡的、用以制衡恶的、承认人的局限的“民主”在旧俄知识分里变得非常次要了。他们不理解，民主作为一崭新的生活方式，是被现代经济生产所呼应的，民主虽然仅仅是一不太坏的生活方式，它本也有太多的弊端，但与独裁相比，它毕竟是一大步。参与民主的程，比起袖手旁观来，哪一个是更好的选择呢？

专业知识分与民主互为因果。公民社会越成熟，专业知识分就越活跃。拉伊夫所列举的“白银时代

民主的困局一直延宕到周世纪末，苏维埃联盟的解，也是“两极对立”的思维的解。新俄罗斯开始的民主尝试是艰难的，要把为“真理”而奋斗的传统扭转到为“民主”而奋斗上来，不是立竿见影就能办到的节。在新俄罗斯，拉伊夫所赞赏的“有”的专业知识分渐成气候。在“白银时代”这类知识分势单力薄，未能帮助公民社会产生一本的、包括价值。原则与实践经验的完整的意识形态，藉以引导它参加国家的政治生活和经济发展，而今天，这一切似乎又成了可能。

袖手旁观一阵就要卷起袖来放火了。孤芳自赏，和外界隔断，一心等待通过社会革命来一次剧烈的彻底的大变革的知识分，逐渐对“守株待兔”到绝望。为了持最终目标，他们反对任何妥协方案和温和改革，拒绝参加当时正在逐步形成的公民社会。拉尔夫的分析是准确的：“既不能接受任何不他们条件行的改革，他们便采取不妥协的反对态度。这是知识分刻的本使然。”

异议：这群英知识分一方面背叛自己的贵族，另一方面又不愿与政府或商业社会合作，他们据“人民”来界定自我——其实“人民”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作为一小撮，他们在“圈”里过着孤立的神生活。“与农民一样生存”只能在上说说而且。正如拉伊夫不无嘲讽的说法：“除非他们显示能为远远落后于俄国文明步的农民的前途发挥何特殊作用，否则这个目标是达不到的。”

当知识分意识到自己给自己上绞索的时候，再想挣扎已经迟了。革命首先毁灭的便是知识分。相反，知识分的生存依赖于民主制的保障。诗人曼德尔塔姆这样描述当代的生活：“它们宣称它们的事业与人无关，它们需要利用人，像利用砖石。泥一样地利用人来建设，而不是为着人。社会的建筑是以人的规模为度量的。有时，它也会与人相敌对，用人的屈辱和渺小来滋养官的伟大。”斯大林消灭了托尔斯泰，这是俄罗斯最大的灾难。

知识分不参加改革，缘于知识分本的劣。他们太迷恋于真理和“新启示”不屑于零星的改革活动。“即使布依份有采取检查和罚等愚蠢手段，知识分骨里也不可能在帝国政权的指导与鼓励下参加创造活动。于是他们索对改革的努力袖手旁观。”没有知识分参与的改革，结果会是这样的呢？国家倒是大起来了，但制度的心却是极权主义的。“沙皇”一直是一片拨不去的乌云，这片乌云甚至越来越厚“新沙皇”斯大林的可怕就超过了老沙皇千百倍。暴行无须再描述了，从诗人阿赫玛托娃的诗句中就能受到：“恐惧和缓斯／在失的诗人家中值日来了响时黎明它不知。”

当民主被悬置起来以后，虚无主义和激主义便泛滥起来，异化的激知识分的仇恨烈而冷酷无情。这仇恨超过了法国大革命的仇恨。不社会要付多大的代价，除非专制独裁彻底垮台，他们不会甘心罢休。加级写过一重要的剧本《正义》，主人公正是一群从事暗杀活动的旧俄青年知识分。悲壮的献神是否能维系十业的正义？这是加级所怀疑的。拉伊夫发现了这个悬崖：“从这个方面看来，不是激知识分的行动而是他们的思想带有被权主义彩。”

1881年3月1日，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被人民意志党成员暗杀。那声枪响已然预示着旧俄将成为克思列宁主义的天下，尽那时克思主义在俄国还只是星星之火，列宁主义还未成形。就像君主独裁由于它在专制政中所扮演的角不能改变，激知识分的立场也注定一成不变。这样，一面是独裁的沙皇，一面是激知识分，他们构成俄国社会对立的两极。这两极都不接受民主。于是，悲剧便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