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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亲爱的图拉:
很可能圣母玛利亚回家时坐渡船去煤气厂旁边的米尔希彼得了;瓦尔特-ma特恩同我一dao在布拉班克过河。可以肯定,他比以前还要虔诚地信仰天主教。威士忌酒和杜松子酒都醉不倒他,他甚至喝起了便宜的苦艾酒。因为喝了加糖的甜酒,他的牙齿变钝了,很可能有两三次,在可以听见讲话的距离,他冲着圣母玛利亚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那时他在河中小岛上,在布赖滕ba赫桥两侧的木板房之间,或者像往常一样,在茅草堤坝上。他们几乎没有商讨新的问题。他想知dao某人呆在什么地方;她要唆使他扑到那条狗shen上去:“过去他拣ma钱子,可是现在,药剂师格赖恩克在新市场有了一家药房,这家药房什么都卖。它卖腐蚀xing、麻醉xing和脓毒xing的毒药,譬如砒霜,这是一zhong从矿石当中提炼chu来的光hua发亮的白se粉末,一zhong普通的han砷的酸,一句话:是灭鼠药。要是不存起来的话,剩下的药可以给一条狗用。”
所以,就chu现了这zhong事:瓦尔特-ma特恩又重新——而且是在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在我们的chu租房屋里lou面。但这并不是说,他直接就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我们的木工作坊院子来,望着我们的檐沟怪声大叫。他敲费尔斯讷-伊姆布斯家的房门,一进门便倒在并不牢实的沙发上。钢琴演奏家沏上茶,耐着xing于忍着,这时,ma特恩开始向他打听:“他在哪儿?哎呀,您别装模作样。您肯定知dao他在哪儿。他不可能化为乌有,绝不可能。要是有人知dao他的下落的话,那就是您。快说!”
在半开着的窗hu后面,我不敢肯定,钢琴家是否比我更清楚。ma特恩在威胁。他在沙发上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伊姆布斯jinjin抓住一沓乐谱。ma特恩在有绿se电灯光的音乐室里跌跌撞撞。有一次他抓住金鱼缸,把一些水洒向有hua的裱糊纸,却没有觉察到,他洒的只是一些水。可是,当想要把大沙钟同他的烟斗一起摔坏时,他却抓住了瓷qi芭lei舞女演员。那条保持平衡的阿拉贝斯克tui在失去平衡之后,掉到了柔ruan的乐谱上面。ma特恩表示歉意,答应要修好损坏的地方。可是,伊姆布斯却亲手用一zhong叫zuo“万能胶”的粘合剂把它补好了。瓦尔特-ma特恩想帮忙,可是钢琴家在房间里把shen子弯得很低,拒绝他帮忙。钢琴家给他冲茶,拿照片给他试看。燕妮穿着ying撅撅的芭lei舞裙,站成阿拉贝斯克舞姿,近似于瓷qi芭lei舞女演员,不过tui没有受伤。ma特恩看得更多的不是这张照片,因为他嘟嘟囔囔地说的并不是穿着银se舞鞋、立在足尖上的东西。常见的问题是:“在哪儿?我可不是好对付的。赶快动shen,什么话也别留下。快走,别磨蹭。我曾经四chu1打听,甚至在木工巷和希温霍尔斯特都打听过。那个女人,那个黑德维希-劳在这个时候已经结了婚。她说,她已经断绝了同他的各zhong联系,已经断绝了…”
瓦尔特-ma特恩砰的一声撞开半掩着的音乐室窗hu,拼命爬过外窗台,把我推到丁香hua丛中去。我刚站定,他就已经接近那个弄得luan糟糟的半圆圈了。这个半圆圈表示那gen链条的有效范围,这gen链条在白天把我们的哈拉斯拴在木材仓库。
哈拉斯仍然喜huan咬人,仍然是那么黑,只是在yan睛上方有两个灰白se的小岛。上chun的下垂bu分也合得没有从前那么jin了。瓦尔特-ma特恩刚离开丁香hua小园圃,哈拉斯便跑chu了茅屋,把链条拉得jin绷绷的,一直接到那个半圆圈。ma特恩敢于走到离哈拉斯一米远的地方。哈拉斯在chuan气,ma特恩在找一个词儿。可是这当儿,圆锯或者凿榫机的声音传到了他耳里。瓦尔特-ma特恩在圆锯和凿榫机的声音之间找到了那个词儿,他把它拣起来嚼得粉碎,趁它还han在牙齿之间尚未消失时,对我们的黑牧羊犬说:“纳粹!”他对着我们的哈拉斯说dao:“纳粹!”
亲爱的图拉:
这zhong拜访持续了一个星期,或者说一个多星期。ma特恩带来了那个词;哈拉斯tou朝前站着,因为木材仓库把它拴住了。我们——你、我以及有时候还有燕妮,我们这些占地不多的人就住在这个木材仓库里。我们眯feng着yan睛,跪在窥视裂口后面。在外面,ma特恩也同样跪下来,这对狗在立正。人脑袋对着狗脑袋,两者之间隔着一个孩子tou大小的空间。这儿,是时高时低但却是qiang忍着的猜猜声;那儿,海沙的沙沙声压过砾石的嚓嚓声,jin接着就是那个词:“纳粹,纳粹,纳粹!”
幸好,除了我们在木材仓库里的人之外,没有人听见这个压低声音说chu来的词。可是,朝向院子的窗hu全都在偷看。“这个演员又来了。”每当瓦尔特-ma特恩来看我们的哈拉斯时,邻居们总要从一个窗hu到另一个窗hu地传说。奥古斯特-波克里弗克倒是该把他从院子里捧走,可是就连工长也认为,他跟这zhong事毫不相干。
这时,我的木工师傅父亲径直穿过院子。他把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我敢肯定,他手里拿着样凿。他在ma特恩shen后停下来,把空着的那只手郑重其事地放到ma特恩的肩膀上。他大声嚷着,好让站在chu租房屋窗hu前的人和站在各个楼层窗口的伙计都听到:“您ma上住口,别惹狗!您离开这儿!您又喝醉了。您应该gan到害羞!”
我父亲用他那木工师傅的手一抓,就把ma特恩提了起来。ma特恩无法让自己咄咄bi1人,用地dao的演员方式神秘莫测地盯着他。我的父亲圆睁双yan,炯炯有神,相形之下,ma特恩的目光显得呆滞。“好啦,您只guan瞧吧,那儿是院子大门!”可是,ma特恩却穿过丁香hua小园圃,往钢琴家费尔斯讷-伊姆布斯的音乐室走去。
有一次,ma特恩没有经过钢琴家的住宅离开我们的木工作坊院子。这时,他在院子大门口对我父亲说:“您的狗得了犬瘟热,您还没有发现?”
我父亲口袋里揣着样凿,说:“这件事有我哩,您就不用cao2心了。这条狗没有得大瘟热,倒是您喝得酩酊大醉。您休想再到这儿来!”
木工伙计在他背后大声怪叫,我们手拿水平尺和旋转式钻机威胁他。尽guan如此,我父亲还是请来了兽医。检查结果表明:哈拉斯没有得犬瘟热。无论是yan睛还是鼻子,都不分mi粘ye,没有任何东西使yan睛变得模糊,进食后也不呕吐。尽guan如此,还是给它guan了酵母药剂:“天知dao是怎么回事!”
亲爱的图拉:
那时,三七至三八年的演chu季节可能已经结束,燕妮给我们讲:“他现在在什米林剧院工作。”他在什未林没呆多久,就到莱茵河畔的杜sai尔多夫去了。就连这件事,我们也是从燕妮那儿听到的。因为他们在什未林很快就把他解雇了,他无法再到杜sai尔河畔或者别的地方演戏。“这zhong事到chu1都在传。”燕妮说。在下一封信里顺理成章地写着:他在电台工作,当少儿节目播音员;他订婚了,不过这长不了;他仍然不知dao埃迪-阿姆泽尔在哪儿,不过他可以肯定,这个人在某个地方;另外,他不再醉酒了,而是重新从事ti育活动,像从前在五月份那样,打曲gun球,甚至打拳球;他同朋友们jiao往,这些人全是过去的朋友,他们同他一样gan到厌烦;可是天主教教义全是他妈的胡扯dan——信中写dao——他在那儿,在诺伊斯和玛丽亚-拉赫结识了几个神父,简直令人作呕;也许很快就会爆发战争;瓦尔特-ma特恩想知dao那条黑狗是否还在——可是费尔斯讷-伊姆布斯没有答理他。
亲爱的图拉:
这时,ma特恩坐火车来到朗富尔,看一看我们的哈拉斯是否还在。他突如其来但又是不言而喻地站在我们的木工作坊院子里——打他上一次来过之后,仿佛不是过去了几个月似的——他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他围着一条英国围巾,扣yan里cha着一朵红丁香hua,短发,喝得酩酊大醉。他在火车上事事小心,或者说在老远的地方就不动声se。他再也不跪在哈拉斯面前,也不从牙feng里挤chu那个小词儿。他朝院子里叫唤着。他指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哈拉斯;这个词卡在站立于窗口的邻居们、我们的伙计、工长和我的父亲的hou咙里。因此,所有的人都消失在他们那两间半的住房里。伙计们在安装门窗上的合叶。工长开动了圆锯。我父亲去开凿榫机。听说没有人愿听到这个词。奥古斯特-波克里弗克在搅拌木工胶。
最后只剩下哈拉斯,瓦尔特-ma特恩对我们的哈拉斯说:“你这只黑se的天主教猪猡!”他发狂般地发xie着“你这只天主教纳粹猪猡!我要把你剁成狗rouwan!你这个多明我会修dao士!你这只基督狗!我活了二十二个狗年月,还没有zuo任何永垂不朽的事情…你就等着瞧吧!”
这个年轻人片刻不停地对着凿榫机和圆锯大吼大叫。费尔斯讷-伊姆布斯抓住这个暴tiao如雷的年轻人的衣袖,把他扶进音乐室,给他倒上一杯茶。
在许多住宅里,在各个楼层,在机qi间,都在念警方的通告,但是没有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亲爱的图拉:
瓦尔特-ma特恩从三九年五月到三九年六月十七日,都被拘留在杜sai尔多夫警察局的地下室里。
把这件事当zuoliu言蜚语低声告诉我们的不是燕妮;我闭门研究,从文件上证实了这件事。
他在杜sai尔多夫的玛利亚医院躺了两个星期,因为有人在警察局的地下室里把他的几gen肋骨打断了。他得扎好长一段时间的绷带。他要笑chu声来并不gan到吃力,但却不能笑。他的牙齿一颗也没有被打掉。
这些细节,我用不着闭门研究,所有这一切,在一张风景明信片上明显可见。这张明信片在建筑的正面表明,那是杜sai尔多夫的兰贝尔图斯教堂,当然没有提到警察局的地下室。这张明信片的收信人不是钢琴家费尔斯讷-伊姆布斯,而是奥斯瓦尔德-布鲁尼斯参议教师。
是谁把瓦尔特-ma特恩送进了警察局地下室呢?什未林市立剧院总监并没有告发他。之所以要解雇他,并不是因为他政治上不可靠,而是因为他老是醉醺醺的,不能在什未林继续当演员。我没费chui灰之力就了解到了这个得hua好大力气才能研究清楚的情况。
那么,为什么瓦尔特-ma特恩在拘留所里又只呆了五个星期呢?为什么只是几gen肋骨被打断,而牙齿却安然无恙呢?如果他不是自愿报名参加德国国防军的话,那么,他恐怕是chu不了警察局地下室的。他那但泽自由市的护照救了他。他shen穿便服,仍然隐隐作痛的肋骨上揣着入伍服役的通知书,被送回了他的故乡。他在那里,到朗富尔-霍赫施特里斯的警察局营房报到。在允许他们穿上军服之前,瓦尔特-ma特恩和几百个来自德意志帝国的老百姓有足足八个星期不得不同吃一锅饭。战争尚未发生。
亲爱的图拉:
在三九年八月,两艘班lun已经停泊在韦斯特普拉特对岸了;在我们的木工作坊里,已经在把军用棚屋和双层床的成品件拼起来。八月二十七号,我们的哈拉斯快要死了。
有人毒了它,因为哈拉斯并没有得犬瘟热。瓦尔特-ma特恩曾经说过:“这条狗得了犬瘟热!”就是他给它吃了灭鼠药——砒霜。
亲爱的图拉:
你和我,我们都可以作证,证明是他干的。
那是从星期六到星期日的一个夜晚,我们坐在木材仓库里,坐在你的藏shen之chu1。厚木板、四棱形木料和胶合板经常运来运去,你的住所居然一点事儿也没有,你是怎么安排的呢?
很可能奥古斯特-波克里弗克知dao他女儿的藏shen之chu1。在运送木料时,他独自一人坐在仓库里,指挥cha进长木料,注意别让一堆平放的厚木板把图拉的庇护所盖住了。没有一个人,就连他也不敢动一动她住所里的财产。没有人dai她的刨hua假发,睡她的刨hua床,把编织的薄木片盖在自己shen上。
晚饭后,我们搬进了木材仓库。本来我们想带燕妮去,可是燕妮累了。我们非常理解她,在下午训练和排练之后,她必须早早上床,因为甚至连星期天她也要排练。要排练《被chu卖的新娘》,到时候有很多波希米亚舞要tiao。
所以,我们俩坐在黑暗当中,玩不讲话游戏。图拉赢了四次。奥古斯特-波克里弗克在外面解开了狗脖子上的链条。它用爪子抓仓库的墙bi,抓了好久。它轻声哀鸣着,想到我们这儿来,可是我们想单独呆在一起。图拉点燃一支蜡烛,dai上她的刨hua假发。她的手在火焰的映照下恰似羊pi纸zuo成的。她坐在蜡烛台后面裁feng的坐位上,把刨hua假发朝前飘垂的tou挪到火焰上去。我多次讲:“该停了,图拉!”好让她能继续玩她那干燥得一点火就着的小把戏。有一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