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yin气太盛

现在你明白我过去是怎样一个人了吧。我并不像你和海lun说的，有消极想法，老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我年轻时，总希望相信世上有好事。当这好事要逃走的时候，我总想抓住它，不让它逃走。

如今我比较小心了。我不明白海lun干吗老为这个批评我。她该批评她自己！你知dao她的为人。她看到一些好事——她的子女对她好——就想到了一些坏事。我问你，这是不是消极想法，因为大家都对你好，你就觉得自己死到临tou了？中文里也有这样的说法，叫"倒霉"想法，不过也许更坏些。你觉得倒霉了，就会碰上倒霉事。如果海lun认为她要死了——好了，我们不该说这话。

我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这个意思：我知dao，听了坏消息就信以为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很幸运，这zhong事从来没落到你tou上。但这zhong事就落到了我的婚姻大事上——打一开tou就这样。

当然，也许我的婚事从来不真的是个机遇。如果你嫁了个不好的丈夫，你就有了一个不好的婚姻，你就逃避不了这个。但假如没有hua生给我带来的烦恼，也许在真相大白以前，我还能找到几次短暂的幸福时光。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婚礼前三天，hua生干了一件很糟糕的事，她把文家令我反胃的事一古脑儿都讲给我听了。第二天，她又给我讲了一个秘密，爱上文福有多危险。又过了一天，我去上海为婚礼作准备的时候，我已经担心我的婚事给毁了。

当时，我还没想到hua生告诉我这些事情是对我嫁给文福的一zhong报复。当我从我父亲那儿回来的时候，她对我又开始好起来了。她给我看一本mei国杂志，上面有许多新娘照，告诉我穿哪zhong款式的婚纱最适合我。她建议我穿一zhong白se的缎子zuo的，后面拖一条十英尺长的飘带的婚纱。她指指这件她认为本来是归她穿的礼服，尽guan我还没请她zuo我的伴娘呢。

我告诉她老阿婶已经为我选好了结婚礼服，一件红se的旗袍，外面pei一件绣hua罩衫。hua生皱起鼻子说，"乡里乡气的，"然后嗤了一声，说，"你一定要穿一tao西式的结婚礼服。现在有shen份的上海姑娘结婚的时候都不穿中式服装了，多背时啊！瞧瞧这本杂志。"hua生总是这样，喜huan赶时髦，但没有自己的新见解。

"不guan背时不背时，"我说，"老阿婶决不会同意我穿白se的婚纱的。"

"只有没文化的人才会认为穿白se代表服丧。"hua生争辩说，"你要是全听她安排，她还要你坐hua轿，还要村里的chui鼓手敲锣打鼓，一路上招来一大帮乞丐哩！你父亲的那些有shen份的朋友钻chu汽车，看到这场面不都笑死了？"hua生像一匹ma似的放声大笑起来，想让我明白我结婚那天会听到些什么。

我倒是从来没想到这一点。

"嗨！别看得那么严重，"她说，"这事我ma上跟我母亲讲一下。还有我俩干吗要为婚礼化妆也要讲一下。化妆不光是歌手、演员和下等社会姑娘的事，chushenti面的姑娘也要化妆。瞧瞧宋氏三姐妹。"

既然hua生说要帮我，我就让我结婚的兴奋一点一点地liulouchu来。我告诉她准备摆两桌酒席，一桌放在文家朋友开的一家好饭店里，另一桌放在基督教青年会里，这是当时上海一幢很现代的、很时髦的大楼，至少在1937年是如此。现在这名字听起来不那么好听了，可我告诉你，当时它可是举办宴会的一个好地方。

我还告诉hua生我父亲给我买了些家juzuo嫁妆，讲那张嵌有扇形雕hua图案的梳妆台——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还告诉她文福家chu了四千元钱zuo聘礼。"瞧他们家chu手多大方啊，瞧他们多么看重我啊。"我说着，不免有些chuiniu。

"我希望我将来的婆家至少付四万元。"hua生说着，脸上louchu了自命不凡的神态。

她的话好像一记耳光，使我一下子愣住了。我盯着她。

"你还记得那算命女人说的话吗？"hua生说，"我要嫁给一个上海人，比我不要嫁的本地人不知富多少倍。"

这时我才明白：她这是在告诉我，早在给我提亲前，她已经作chu了决定，放弃文福，嫁一个更好的。这样一来她就给我们两人都保全了面子，她失去文福的面子，我从她那儿抢走文福的面子。

我以为她真是很大方，为我们两个接受既成事实找到了一个借口。所以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