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周家和张家两chu1的女眷同天来到高公馆，自然又有一番热闹。不过因为周老太太的病和别的事情，觉新请客的日期一再推迟，跟觉新所说的“后天”已经差了半个月了。这天天气特别好，周氏和觉新作主人，张氏和沈氏被请chu来zuo陪客。hua园内水阁里摆了两桌牌：陈氏、徐氏、张氏、沈氏打一桌麻将；周氏和觉新陪着周老太太、张太太两个打字牌。

淑华、淑贞两姊妹陪着芸和琴带着翠环在湖里划船。天气还是相当闷热。一片浅蓝的天空被好些淡墨se的云片涂luan了。日光时nong1时淡，有时太yang完全淹没在云海中。水se也显得yin暗，水面上起着细微的皱纹。船经过钓台的时候，芸忽然仰起tou望着上面的亚字栏杆和nong1密的树荫微微叹dao：“光yin真快，一晃又是三四个月了。”

“你又记起那次在听雨轩吃酒的事情了，”琴温和地说，她带笑地望着芸。

芸点点tou，gan慨地说：“这三四个月里tou好多事情都变了。hua园里的景wu也变了。那一次到chu1都是hua，那边的桃李开得多好看。现在却是绿叶成荫的时节了。再过三四个月，树上的绿叶又会落尽的。”

“芸妹，你怎么忽然说起这zhong话？”琴关心的问dao“你晓得，hua谢hua开，月圆月缺，都是循环无尽的。这是很自然的事。”

“我也晓得，到了明年chun天满园子都是hua，”淑华笑着cha嘴dao。

“不过明年的chun天却不是今年的chun天了，”芸慨叹地答了一句。她chu2到琴的关切与爱护的yan光，脸上浮起了gan激的微笑。她又说：“其实我也没有哀愁。我不过chu2景生情。”她还怕琴会误解她的意思，又解释地说：“我想起了姐姐。我又想起了枚弟的事情。”

“上次枚表弟不在这儿，今天可惜他和表弟妹都没有来，表弟妹就只来过一次。那天她还当新娘子，穿一shen绣hua衣服，话也不大说，坐了一阵就走了。我走来只听见人家说她脾气坏。不过她的相貌倒还端正，我也看不chu来怎样坏。我倒盼望她多到我们这个耍几回，我就会看个明白，”淑华只顾自己说话畅快，使絮絮地说。

“可惜你不大到我们那儿去。你只要在我们那儿住两天，什么都会看见的，”芸笑答dao，两边颊上的酒窝忽然chu现了一下。但是不愉快的思想又慢慢地升了

起来。她带着悒郁地说：“我倒想把她看zuo亲姊妹，她却把心封得jinjin的。枚弟被她guan得不象样子。大伯伯反而袒护她。枚弟现在吐血，大表哥劝他看医生。大伯伯却不答应，一定说他没有病。我们家里的事真叫人心焦。所以我倒羡慕你。三表妹，你们家里tou多好。”

淑华忽然噗嗤地哂笑起来：“芸表姐，你还说我们家里好？真想不到！你想想看，如果我们家里好，为什么二姐同三哥还要跑chu去？你在我们家里多住两天，你也会晓得的。”接着她又自夸地说：“不过我倒是整天自得其乐。我什么人都不怕。四婶、陈姨太她们再凶，也拿我没有办法”

“三小姐，你倒好。不过那天又是大少爷受罪，”坐在船tou划桨的翠环忽然大声cha嘴dao，她的声音里han了一点不平，不过并没有被人注意到。她自己倒略微红了脸。“好是他自己讨来的。哪个喊他要那样ruan？哪个喊他到chu1敷衍人？什么人他都害怕得罪！”淑华理直气壮地说。

“那是因为大少爷人太好了，”翠环替觉新辩护dao，不过这次声音不高。她说了便埋下tou，只顾摇桨。

淑华正想说一句：“怎么你倒这样维护大少爷？”但是被芸无意地打岔了，以后她也就忘记了。

“姐姐的事情倒亏得大表哥。不是他想法了办jiao涉，姐姐的尸骨到现在还得不到归宿。”芸听见淑华责备觉新，她不同意，觉得淑华的话不公平，她也chu来讲觉新的好chu1。

“其实主意还是二哥想的。二哥很会chu主意。他想得到zuo得到，”淑华辩驳地说。她对觉新仍旧很关心，不过她总觉得zuo人不应该象觉新那样地ruan弱。

“主意虽是二表哥想chu来的，但是chu力还是大表哥chu得多”琴han笑dao。淑华的话自然使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