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抬起了脸庞;他的突如其来的亲吻使她感到惊异。就在这时候,由于几乎下意识的想象,他第一次觉得她并不美丽;的确,她是少有的可爱、迷人、高贵、善良,可是不美…
他的冷漠的、带审视的目光奇怪地触动了她,使她的脸上现出一阵红晕;于是她从他外衣胸兜里掏出了一条丝制小手帕擦了擦脸,以求保持镇静。
“这是什么香味?”她没话找话地问道,因为他的目光使她以往的热情消失了。
“我记得是紫罗兰香。”
“紫罗兰是天芥花和玫瑰混合在一起的!”她微笑着说,无意识地翻看了一下手帕。
这是一条精致的丝手帕,四面缀着花边,中间是人名第一个字母;他是带给露茜的,却忘了塞到衣兜紧下面。
“对罗,是紫罗兰!”他叫了一声,便机灵地把手帕拿了过来,急忙收起“马泰乌什不听吩咐,不细心,老让洗衣房把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混在一起,老给我弄上香味。”他随便说着,可是感觉到了安卡不相信他这不能自圆其说的解释。
他又坐了一会儿,甚至打算痛快诚恳地再谈一谈,可是他却不断碰上这位姑娘不予信任的眼光,只好起身走了。
安卡象往常一样送他到了露台;马泰乌什已经提灯在那儿等候。
“马泰乌什,别给先生手绢洒那么多香水。”她低声说。
“不是我洒的,我这儿什么香水也没有。”他用困倦的声音回答。
看着卡罗尔的满脸窘态,安卡颤抖了一下。
“你明天跟我们一块儿去作礼拜吗?”
“要是能去,早晨就送信儿来。”
于是他们分手了。
安卡慢慢走回房间,吩咐把灯熄掉,关照了一下明天的事,和父亲道了再见,回到自己房间后,便停立在窗前,久久地凝望着黑糊糊象深渊一样的天空,回想着刚才的事。
“反正跟我没关系。”她自忖道。
然而,这不是实情的流露。这跟她的关系比她料想的要大,只不过她不愿意多去思考这些令人痛苦、有损尊严的见闻,这些在她眼前出现的粗野的行为。
“他要去寻欢作乐,我决不从中阻拦。”当晚不眠之夜后,翌日清晨她暗下决心;为了维护尊严,她不容许自己抱怨或者痛苦。
她把一切都藏在心里。
吃早饭时她象往常一样心平气和。女仆报告说来了一大群工人,一定要见她。
安卡出屋门到了露台上,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随后,她把阿达姆先生也请了出来。
露台上有几个男人和女人,穿得整整齐齐,表情非常严肃。
索哈现在已经是博罗维耶茨基的车夫,他见安卡一露面,立即走到她跟前,吻她的手,照祖传习惯,鞠了一大躬,然后后退一两步,哼了两声,用外套袖子擦了擦鼻子,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老婆,便大声说:
“我们几个乡亲说好了,一块儿到这儿来给我们亲爱的东家太太道谢。这个孩子,本来要死了,在小姐这儿又活得欢了;还有这个寡妇,她男人米哈尔是房架子给砸死的,还有米哈尔留下的这几个小崽儿,要感谢小姐办的积德事。”他一口气说了出来,同时瞧了他老婆和伙伴一眼。他们都连连点头,咂嘴,好象在跟他一起说话似的。
他喘了一口气,又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