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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发问,叫人如何回答?我每次由西山回来,也是这样乱吵,又不好意思怪他,真烦人呢。”随向众人大声笑说:“娄三爷还不走,你们忙些什么?这样乱吵,谁也听不明白,不如和那日问我一样,等下半天事情做完,由娄三爷自己当众开口,尽他晓得什么说什么,免去许多口舌。你们着急,他也麻烦,连我常去西山的人许多事都不晓得,人更认得不多。
他刚由山外回来,共总在西山停了没有个把时辰,人才遇到几个,如何能知那许多的事情?”众人闻言,方始笑诺,分别散去。
公亮回顾虎女立在身后,朝阳光中,越觉她含风玉立,英姿艳发,玉肤雪映,仪态万方,真有驾鹤天人之想。转身笑道:“这也难怪。他们以前终年受那恶霸虐待,见个恶奴便吓得乱抖,哪里还敢开口?侠女这里既无管束,又无禁忌,自然心有什么说什么。
人情思乡,各有亲友,难得故乡人来,均想探询消息,自然急于抢先了。”虎女笑道:
“娄三爷哪里知道。我先以为都是一样人,有什分别。后来才知他们虽是诚实天真,没有统率指教的人,非但各顾各,不知互相帮助,连那本身的智能也不能发挥,或是糟掉。
近日我读恩师所留的书,悟出许多道理,如不教导他们,虽然将他救出火坑,也是散漫无力,各自任性而为,将来仍不免于倚强凌弱,自私自利,你抢我夺,生出许多弊害。
惟其以前受人压榨大甚,一旦脱去枷锁,无人教导,决不知轻重高低,甚而发动人的恶性,生出种种危害,结果白救他们一场,反替我们添出许多麻烦。非要细心劝告,去掉他们自私之心,每人都勇于为公众出力,互相扶助,团成一片,只管自由自在,仍能安分守法,不使一人为他受害,都是为公而不为己。众人一好,是出力的当然也在其内,这样才能安居乐业,家家富足,日子越过越安乐了。似这样乱糟糟的像什样子?本来你只消几句话的事,被他们你争我抢,乱成一片,你白费了许多口舌,他还耽搁好些光阴,岂非糊涂?小事可以看大,你以为他们受害太深,关心亲友人之常情,却不想越是这样刚脱苦难而又无知的人,越要注意好好教导他们。否则,日子一久,下手就难了呢。”
公亮只当虎女浑金璞玉,纯然天真,万没想到会有这样议论,不禁大为惊佩,一面称赞,笑道:“侠女如不见弃,喊我名字如何?喊我娄三爷既不敢当,也见外了。”虎女微嗔道:“你觉着喊你娄三爷当你外人,可知‘侠女’二字有多刺耳难听呢?如非恩师以前说过,还当你初次见面便喊我是瞎女于呢(川音‘侠’与‘瞎’同音)。我还没有开口,你倒先怪我了。”公亮见她立在前面,似嗔似喜,笑语嫣然,晨光斜射之下,宛如朝霞和雪,艳光照人,玉立亭亭,丰神绝代,由不得情苗怒茁,心生爱好,忙把心神镇住,停了一停,乘机笑道:“果然怪我不好,蒙姊姊不弃,引为道义之交,此后改作姊弟相称如何?”虎女笑道:“你这又不诚实了。方才我已问过,你比我年长好几岁,为何叫我姊姊?”公亮听她语气亲切,忙笑说道:“既是这样,恕我无礼,以后我就喊你萍妹了。”虎女又笑道:“明明你想做我哥哥,偏要绕着弯说话。当初恩师取这名字,原有深意,但未明言。后来才知连名带姓都是无根之物。那姓还好,又高又干净。萍字实在坏极,随风飘动,永远依附水上,不能出头,经不起一点风狼,沾上污泥便难解脱,我最讨厌它。因我骑虎,以后我叫你三哥,你叫我四妹,或是虎妹。哪怕嫌虎太武,喊我云妹都可,却不要说这萍字。”公亮立时答应,笑说:“我大兄公明,二兄早亡,下面更无弟妹。秦氏兄弟同盟好友,恰又一个行五。叫你四妹和亲骨肉一样,再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