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小郑讶道:
“你问我?我的话你从来听不进,为什么问我?”
雪婷道:
“不问你问谁?”
小郑道:
“至少还有两个人可问。”
雪婷道:
“我才不问她们。”
小郑知道她会错意,道:
“此镇的人很奇怪,很多人家都不烧饭。”
雪婷大感惊讶,道:
“真的?”
徐小茜道:
“小郑没有骗你。你也瞧见的,这儿吃饭的都是本地人。”
小郑道:
“对呀,除非大家都有不烧饭的习惯,否则哪儿来这么多本地人上馆子?”
雪婷不觉失笑。她的笑容加上徐小茜的笑容,宛如春回大地般百花忽然盛开。
所有的人都瞧得呆住。也因此整个店里突然变得寂静无声。
小郑压低声音,但因为很静之故,几乎人人都听见。他道:
“要打耳光有两个人一定要先问问,但我想他们一定不同意。”
雪婷换上怒色,站起身腰道:
“谁?你说。”
徐小茜忙道:
“别误会,不是我。”
连阎晓雅亦轻声道:
“也不是我。”
雷婷准备冲突准备对付的正是这两个人。但忽然全部落空,不觉愣了。
小郑道:
“那边墙角一个。靠门口一个,那是独自来吃饭,都是外地人。又都是搭人家桌子混弃本地人。”
雪婷眼睛一转都看见了,她颇有阅厉经验,自是不会弄错,两个都是年青人,绝不超过二十七岁。角落那个外表斯文面貌端正,但眉宇间一股凶悍沉郁之色。门口那个很粗壮,短打装束。除了骠悍狠斗味道之外,亦隐隐透出一股沉郁。
由于雪婷叉腰望去,于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用落那个青年身上。
他回顾一眼,大部分目光被他碰回去。只有雪婷等人例外。
雪婷甚至还特地向他瞪瞪眼睛。那青年双眉动一下,动作很细微难以看见。但行家眼中已知产他曾经想站起来。
不过他不但没站起,反而垂头俯首。
他为何不敢站起身?害怕雪婷?抑或念她女流之辈不愿生事?
雪婷大声道:
“奇怪,酒杯有什么好看的?我第一次遇见净看酒杯不看人的男人。哼,一定不是男人。”
有些人发出笑声。雪婷忽然觉得正在骂连四。所以忘了理会旁人笑声。又大声道:
“凡是藏头缩尾都不是男人,不敢拔刀更不是男人。”
人人皆知雪婷骂哪一个。另一方面提到拔刀雪婷怒火直冒。连四那小子含羞忍辱比懦夫还不如。但后来却为阎晓雅拔过两次刀。拔一次刀还可说是偶然,可以说是因为缘凑巧。但第二次拔刀意义就不寻常了。
但雪婷作梦也想不到连四拔刀,根本与阎晓雅无关。
连四只为冷见愁拔刀,可是此类男人的感情感受,雪婷永远不会了解。
雪婷气得向阎晓雅瞪眼睛,忽然道:
“拔刀呀,懦夫,躲在酒杯里难道能过一辈子不成?”
她骂的恨的是连四,但那青年却忍受不住,霍地站起。
他身材欣长,仪容端整。
他随手从桌底模出一口连鞘长刀,砰地重重搁在桌上。杯盘碗碟碎裂不少,菜汁洒水飞溅。饭堂内鸦雀无声,人人愣愣望住那口长刀。
雪婷转眼望去,只见那青年沉郁凶悍表情更浓,身子挺得毕立,轩昂中含有狐独凄凉之慨。
她忽然心中一软,这样当众辱骂叫谁能忍受?当日连四可不是一怒之下走出雷府拔刀击溃“五行神箭”么?”
那青年用沉着却显得忍气抑忿声音道:
“在下葛冲之。姑娘,在下当众恳求你。”
所有的人都傻了。看他样子的确不似无胆懦弱之辈。他怎肯当众向一个女孩投降求饶?
雪婷心更软了,放柔声音应道:
“不客气,你想怎样?”
和缓柔软的声音使气氛立刻松弛,靠门口的粗壮青年站起身,他不高约摸只有五尺六七,但非常健壮结实,骠悍之气真能令人感到忌惮畏惧,这种好勇斗狠之徒最好敬而远之。
粗壮青年怒声道:
“我叫王勇。葛冲之,你何以低头乞怜人?人头落地也不过碗大的疤。”
葛冲之不作声,一直凝视雪婷。
雪婷望向王勇,打从第一眼望去早知道此人粗豪好斗,所以奇怪他何以也有一种沉郁之色?这个心粗勇狠之人果然忍不住跳身子了,此是他本色,不足为奇,奇怪的仍是他眉宇一股沉郁悲凉。
雪婷道:
“一个个来,王勇,你当然不肯与葛冲之联手。所以先安静坐下,等一会轮到你。”
王勇一定想不出应答反驳理由,默然坐下。
葛冲之才缓缓道:
“姑娘,在下想恳请指示解答一个疑团。在下的刀藏于桌下,自问无人得知,但你何以得知?”
雪婷冲口道:
“是连四”她的真意指的是连四不敢拔刀使她印象深刻得不可拔,所以忽然把葛冲之当做连四,不觉提到“拔刀”她何曾晓得葛冲之将长刀藏在桌下?
葛冲之讶然道:
“连四,他也来了?”
雪婷道:
“没有,但他曾告诉我此中决窍。如果你有一把刀藏在桌底,坐姿肯定与平时不同。”
葛冲之恍然道: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指教。”
雪婷暗暗好笑。指教什么!根本是她随口编造,女性的天生就有伪装和说谎的天才。(比起男人而论)
故此她随口编排,却坞甚是合情合理。
葛冲之拿起长刀,拍拍刀鞘,仰天长笑一声,道:
“连四拔刀诀听说天下无双,武林近日为之轰动传说。在下已经听得多了,今日见不到连四,相信见到姑娘也一样。”
雪婷美丽的眼睛一瞪,道:
“胡说,连四算什么东西。他是他我是我。连冷见愁的天绝刀我也不在乎…”
粗壮骠悍的王勇大叫一声跳起身,道:
“冷见愁的天绝刀你也不在乎?吹牛吹牛!”
徐小茜忽然插嘴,她的声音向来温柔得使人心软,语声人耳字字清晰无比。
她道:
“王勇兄,你见过冷见愁?”
王勇道:
“没见过。”
徐小茜道:
“冷见愁若在此地,一定很感激你。不过,这位雪婷姑娘却识得冷见愁,她的话当然并非全无根据。”
王勇一愣,道:
“她认识冷见愁?唉,我要是见过他,死也瞑目。”
雪婷道:
“为什么?冷见愁有什么了不起?”
王勇道:
“近两个月天下武林人人谈的是冷见愁说的是冷见愁。这等人物不见一面岂能甘心?”
徐小茜道:
“冷见愁连四都值得一见。很多人想见他们,却都不怀好意。人怕出名猪怕肥,冷见愁连四有了声名,人人想击败他们,尤其是年青好手。”
葛冲之道:
“怪只怪没有修养的人太多。”
王勇道:
“不对,谁不想击败他们一夕成名?葛冲之难道你不想?”
葛冲之苦笑一下,道:
“从前会想。但现在的我己不是从前的我。”
王勇啊一声。忽也叹气道:
“我也是。原来你…”葛冲之道:
“其实去年此时此地已见过你。只不过你没留意而已。”
王勇又长长叹口气,咕通一声坐下去,差点将坚牢的板凳坐断。
徐小茜美眸一转,柔声道:
“好了,如果没有坏心歹心,雪婷姑娘或者肯替你们介绍冷见愁连四认识。”
雪婷坐下来喝杯茶,道:
“徐小茜,你帮他们,为什么?”
徐小茜压低声音道:
“他们有很大的麻烦痛苦。问题都出在这安居镇地方上。你说奇怪不奇怪?”
雪婷道:
“当然奇怪!”
阎晓雅道:
“安居镇芝麻豆点大的地方,莫非也有古怪?”
小郑此时才接口道:
“一定有。第一点此镇总共不到一万人口,又不是在往来要道。但客栈有两家之多,装修设备都不错。第二点,此镇一个月能死几个人?怎能支持两家棺材铺?”
三女都怔一下,各自寻思。
他们其后交谈声音很低很小,所以店内己恢复饮酒食肉的喧哗声。
小郑颤巍巍起身出去。三女为了等他,直等到其他客人走尽,只剩下葛冲之王勇二人,才见小郑回来。
葛冲之王勇各自把着酒壶,不停喝酒。闷酒特别易醉,看来他们已有几分酒意。
雪婷埋怨道:
“小郑,你去了很久知不知道?”
小郑道:
“很对不起,真对不起。”
雪婷道:
“此镇有古怪,但我们自己也有事。走好不好?”
小郑道:
“还是趁早上路的好。咱们自己的事要紧。”
徐小茜欲进反退,道:
“对,别人闲事我们才不管呢!”
雪婷摇头道:
“不对,我们不管的话永远不会有人管。此镇偏僻得很,谁会经过?”
徐小茜道:
“莫忘记冷见愁早已经过。他不管我们管么?”
雪婷道:
“你不想管你走,我非留下不可。”
阎晓雅在她灼灼目光下,只好表示意见,道:
“我无所谓,管就管。”
小郑道:
“我们当然留下看看怎么回事。葛冲之使的是鬼头刀,两边鞘筒各插一口短刀,可能是黄山派年青高手,已得该派‘两手三刀’绝技。”
徐小茜道:
“有道理。王勇亦有点来头。绝不是普通的练家子。”
小郑道:
“他腰间鼓起一块,却不似软鞭,莫非是软剑?”
徐小茜道:
“此人有一身横练,虽然尚未练到不怕刀剑利器加身地步,但有横练工夫而又使用软兵刃的话,南方只有九江奇胜门。横练是铁布衫,兵刃是‘钩刀铁链’。”
小郑道:
“如果王勇真是奇胜门弟子,葛冲之是黄山弟子,则这两个人本身实力和背景都不可轻伤。他们有何麻烦痛苦?”
徐小茜道:
“任何人休想从他们口中间出隐情真相。我们想知道的话.须从别人别处下手。”
小郑摇头道:
“也不行。我找过掌柜伙计,银子花了一百两,又差点割断他们喉咙,一切手段都榨不出隐情。”
无怪他去了那么久!雪婷登时很原谅他,说道:
“你很能干。但我们干脆询问他们岂不更直接了当?”
徐小茜轻轻道:
“江湖上从未听过安居镇。如果他们肯泄露一点口风,安居镇绝不会藉籍无名。”
阎晓雅道:
“看来这两个男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所以我们就算能击败他们,恐怕仍然落空。”
雪婷向她瞪瞪眼睛,道:
“废话,胡说,哼,他们敢不说么?你试过没有?”
对于她这种挑战口气神情阎晓雅老早习惯了,阎晓雅也老早决心不与她冲突。
所以歉然一笑,道:
“好,好,我本来,愚蠢不懂事。你说怎么办我们就照做。”
雪婷发声不出。俗语说“仰手不打笑脸人”的确有点道理。这马掌无论如何打不下去,如果对方含着笑容。
徐小茜微笑道:
“雪婷,你还记得徐良吗?”
徐良年轻英俊,是“烟波万顷”徐无理的独子。武功高强而又聪明机智。
但他连一招都使不出,被徐小茜雪脖拿下,象捏糯米粉团一样随便搓弄摆布。
雪婷眼中一亮,道:
“当然记得。此地这两个家伙年纪跟徐良和林火土差不多。”
徐小茜道:
“如果你肯亲自出手,以你家传绝学,他们都有大大懈隙可乘。”
雪婷道:
“就这么说。我出手。”
小郑忙道:
“姑娘们,不可使用强硬手段。”
雪婷道:
“怎么了?我打不过他们?”
小郑道:
“在下非是此意。但世上有些人吃软不吃硬。方法如是用错反而大大刺手。”
雪婷道:
“难道叫我衷求他们说出隐秘?哼,不通之至。”
小郑避免与她正面争辩,道:
“这两个人虽然不同一路,但却有共同之处。例如他们年纪不大却都武功扎实得很。他们脾气很了解某种情势。他们去年都来过此地…”
雪婷听得便了,连徐小茜也佩服道:
“小郑你真行,我只瞧出一点而已。”
小郑道:
“跟冷见愁一比我就变成傻瓜。请勿夸奖我。”
雪婷道:
“那也不见得。”她这人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又道:
“照你看该怎么办?”
小郑道:
“他们还有一点相同,而是最奇怪的。那就是他们身上都带有价位不匪的金银珠宝。”
三个美女都出现惊异神色。
徐小茜道:
“这点果然很奇。”
雪婷道:
“这就算赚到钱也不必通通带在身上。”
阎晓雅居然开口,道:
“莫非他们无家可归亦没有可信托的朋友?”
说到无家可归时,她眉宇间不觉露出忧郁之色。
小郑道:
“一个是鼎鼎有名的黄山派大弟子。一个奇胜门的首座年轻高手,就算无家可归亦不至于没有知心好友。”
大家都反复寻思。根据分析而得种种现象。葛冲之王勇现安居镇必有一个相同原因。又由于都不是穷鬼,偷盗抢劫一定不可能。
雪婷是“行动派”想不迈就想不通。移步走到葛冲之对面坐下,道:
“葛冲之,请我喝一杯。”
葛冲之抬起含有酒意眼睛,惊讶不已,道:
“我敢情是听错了?”
雪婷道:
“我本来不想对你凶,我跟别人呕气而已。”
葛冲之赶紧去拿杯子,给他斟满,举杯道:
“多谢你原谅我失礼。”说罢连干三杯。
雪婷道:
“你酒量很好,我这人很好胜,不能教你吃亏。”也连干三杯。
说到“酒量”却是很奇妙的话题。有些人酒量明明很好,偏要装模作样拼命装不行。有些则太过夸奖结果每喝必醉,有些人看对手而定,碰到男人就保留实力以便到最后一下灌倒对方,而对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却逞英雄杯杯见底,不知不觉灌自己。
至少年青人容易被女孩子灌醉。葛冲之年纪还轻,所以不久已于了十八杯。
轮到徐小茜过来,雪婷则走到王勇那边。使他不必再用艳羡的目光瞧望。
但葛冲之王勇虽然后来舌都大了,有点语无伦次。但秘密仍不肯透露。
雪婷徐小茜一走开,他们都伏在桌子上睡着。这边三女和小郑低声商量。
雪婷道:
“没错,他们去年此时来过此地。前年也一样。但不肯说出原因。”
徐小茜道:
“他们都有很沉重的心事,很痛苦的烦恼。严重得不敢提到‘前途’‘理想’等等。”
小郑道:
“这些资料表面上不算什么,其实极为重要。以他们的年纪脾气,怎肯年复一年于某时来到某地?他们非是懦弱消沉之土,何以不谈前途理想?可见得必有某种痛昔隐衷,使他们不敢想将来。”
他停歇一下,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