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指点安排,坐定下来,只有曹震一个人喝酒;挟起一块炸屯肝,发现里面一层硬膜,已经去掉,便向马夫人说道:“这回部铁王的厨子,是个好的,手艺很精致,炸屯是去里儿的;太太尝一尝看,保管又嫩又脆。”
马夫人便尝了一块“果然好!”她深深点头“牙口不好的也能吃这个炸屯,真是很难得。”
这厨子的手艺确实很高明,做的烧羊肉、瓦块鱼、爆肚,无一不好;极少机会吃清真馆子的菜的马夫人,赞美不绝,加以看到杏香附中怀着她的孙子,心里有一股无可言语的实在的感觉,因而胃口大开,吃得很多。曹震看看是时候了,便向秋月使个眼色,然后开口说道:“太太,我看你老人家就把杏香带了回去吧!早晚不离眼前,亲自看着,也省得牵肠挂肚想你的孙子。”
“嗯。”马夫人应了一声,未置可否;这件事她必须考虑,因为未迎正室,先纳偏房,在诗礼之家是不容许的。曹震不便再多说了,但他真的是怕负责任,不管杏香是依翠宝住在易州,或者在京跟着锦儿住,倘或待产的那一段日子里出了什么差错,以至小产,都会替他带来麻烦和不安。于是,她只能用眼色向秋月求援,但秋月装作不觉,因为他觉得这不是一件很急的事,而且最好私下商量,不宜公然进言。不过,曹震可以不理,杏香却不能不安抚;不然她心里会起疑虑,因而从桌下伸过手去,在她膝盖上按了两下,意思是你不必萦怀,一切都在我身上。
“太太的意思怎么样呢?”曹震倒地忍不住催问了。
马夫人还在思量如何回答,不过杏香却先开口了“震二爷,你别替我担心。”她说:“太太疼我,自然会有交待的。”这话一下子把马夫人打动了,于是不再多做任何顾虑,点点头说:“通声的话也不错,我自己早晚看着,比较放心。”听这一话,翠宝便拉了杏香一把“你看,太太真的是多疼你。”她说:“还不快谢谢太太。”
等杏香起身道了谢,曹震问到:“太太后天走,你来得及吗?”
“没有什么来不及。”翠宝插嘴“明儿我去帮杏香收拾东西。”
“不!”马夫人另有意见:“咱们是热河来的,在路上耽搁了,不拘那一天进京都无所谓。她可是头一会进咱们曹家的门——”
不等她说完,曹震就明白了,抢着说道:“到底是太太想的周全,得挑个好日子,把杏香送进京,总还要行个礼,请熟人来吃顿饭。太太放心,都归我来办。”
大事已完,翠宝向杏香道贺“妹妹,”她说:“你倒好了。”
杏香笑着不作声,喝了口汤才轻声说道:“都是两位姐姐的成全。”
“你应该多谢秋月姑娘。”翠宝说道:“我也应该谢谢;以后仰仗秋月姑娘的地方多着呢!”
说着,她去取了三个小水晶杯来,将曹震所喝得花雕斟满了,与杏香双双举杯敬秋月。这杯酒可不容易喝!秋月这样在心里想,默默的盘算着。
饭罢派魏升将杏香送走,曹震这一天颇为劳累,又多喝了几杯酒,早就睡下了。翠宝却一直在马夫人身边,陪着闲话;催了她几次方始请安辞去。
“咱们也睡吧!”马夫人问道:“秋月,你看翠宝是不是有话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太太也看出来了,”秋月答说:“不是太太提起,我也不敢说,翠宝是为她自己的事。”
“她有什么事?”
秋月不既回答,停了一下才说:“刚才她给杏香道贺,说了句:‘你倒好了。’太太请想这句话的意思。”
马夫人想一想说:“她的意思是,杏香倒进门了,她还在门外。”
“正是。”秋月紧接着说:“太太,我倒有个主意,不如一起办,让震二爷把翠宝也接了去,跟锦儿奶奶见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