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双微微一眯，加重了语气：“但有所思，可试言之，无妨也。”在上位者的威势这一抖来，桓元则多少有儿觳觫，琢磨是太尉大概是想考较我，瞧瞧“骢御史”的儿会不会给他爹丢脸。因此大着胆反问：“范闻陛下西征关中，粮运事皆太尉佐太筹划也，今刑彼等，太尉得无碍否？”不会连累到您吧？

是勋转过去望向是复，是复赶回答说是，总共三十二名，卑者也就县中科掾、廷掾，最是一名县丞，都是在此前的粮运问题上，或者党同伯庸上下其手，或者监察不力，犯渎职之罪，所以押来都中明正典刑。

其实是勋的书斋虽然私密，也不是从来不用之待客的，关键是屋里锁着一些不可见人的东西，所以非请莫。如今不仅是勋，就连是复也正在屋内，一起静静地等着桓元则。

好不容易等吃完了饭，照是家的习惯，仆佣不撤案，却奉上清茶。廉昭大喜，说：“此即茶耶？甥初次得用。”是复忍不住就一咧嘴，心说这乡佬…是详来到太尉府也好些天啦，既得是勋青，又跟是复打得火，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当即笑：“伯父最好饮茶，期倬在府中，自可放量多饮也。”

桓范长长地了一气，这才拱手，注目是勋：“范大胆请问，今于西市刑者，得非皆太所命者耶？”(未完待续。)

桓范就是一个跟着来蹭饭的，竟能得当朝太尉垂顾，多少有儿受若惊——他还当是勋尊崇自己的曾祖、父亲，所以才会另看待哪——赶避席行礼：“范乡野之人，非刑与否，国事也，安敢置喙？”

廉昭心说哎，这还没有说到正题呢嘛，我嘛突然间找上门来，表舅你怎么问都不问一句哪？难是我刚才的话得罪你了？还待开，却见是勋一抖衣袖，直接起，退到屏风后面去了。

廉昭无奈之下，只得与桓范一起跟着是复下堂。是复照是勋的吩咐，给他二人安排了寝室，但是奇怪的，是府虽广，宾客也多，空屋并不充裕，却偏偏不把二人安置到一，而且俩屋还隔得老远。廉昭本想跟好友桓范说说，商量一下明日怎么跟是勋开，谋求一个，见状无奈，也只好洗洗睡了。

是勋开门见山：“适在堂上，元则语焉未尽。今于内室，可放胆言之，吾不怪也。”

边随询问廉昭的家状况，以及“师从何人，治何经典”，廉昭每见问，必要放下筷，避席作答，礼数周全得有些过份，瞧得是勋都有儿没胃了。

廉昭皱眉问：“即渎职，亦未当死罪也，而况弃市乎？似有非刑枉法之弊，大人何不谏阻至尊？”是勋还没回答，是复先不耐烦了：“小吏之罪，有司判断，天圣裁，家父焉得越权涉？”廉昭反驳：“太尉国之重臣，上佐天，燮理，若有非刑事，何不可谏？吏虽卑，亦人命也，即黎庶且不可非刑之，而况吏耶？”

得门外，只见那仆役提着一盏以薄纸笼起的烛灯，也不回，当先向后院行去。桓范自后追随，时候不大，便行至一所屋宇门。那仆役说了：“此吾主之书斋也，常人不可履足，客今破例，乃请自。”

是勋说：“茶须后用，不可空腹。”随即就问廉昭，说你们是何时的洛城啊，所见所闻，有什么想说的吗？廉昭赶放下茶杯，侧避席，拱手：“甥等午后城，但闻西市行刑弃市，一日而杀三十数吏，未审有诸？”

是勋也不作答，也不移开视线，就这么一直冷冷地盯着桓范。桓范只觉后背冷汗涔涔，赶垂下去。是勋一摆手：“日将暮矣。”示意是复：“可导客去歇息，明朝再会。”

是勋心说这就是一迂腐之人，瞥一是复，意思是不必跟他一般见识。照理说既然不打算呵斥廉昭，就应该随说儿别的，过这个话题，但他却偏偏注目桓范，问：“元则如何看？”

桓范却不肯睡，一个人端坐在寝室之中，面朝门。果然鼓打二更，首先传来脚步声，随即响起一名仆役的声音：“客已洗沐否？”桓范赶回答：“已净心。”门外人再问：“可愿从吾一行否？”桓范缓缓站起来：“烦劳引路。”

桓范疾趋而，拜倒在地行礼。是勋一摆手：“免。”指着旁边一张木凳：“坐。”桓范从来也没有坐过凳，只好比照着是勋父的样，屈膝坐下，就觉得浑上下都不舒服，神经彻底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