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逦迤向北而行——他们都是初来洛，知都城内皇亲、贵官甚多，倘若不慎冲撞到，只怕还没能访到亲友，便会莫名其妙地挨上一顿揍，或者遭逢一番折辱，所以还是老实儿，不骑了吧。绕过西市便是太社，太社以北是百郡邸，再北为各级官署，以及某些贵官的府邸。一路打问，一直来至太尉府前，只见门车堵，竟然排着长队。

于是匆匆捧着名刺，府禀报。他当然不敢去问是勋，却去寻找大公是复。此刻是复正在他的别院宴客，与一名白衣士人对座小酌，相谈甚。门递上名刺，是复不禁皱眉：“吾家安有廉姓之亲眷耶？”

四是纡，自仕曹后就一直在屯田系统工作，一直到陈留、颍川两郡的典农中郎将，其后两郡屯所归并普通民政系统，于是新设济郡，命之为太守。是纡娶王雄之妹为妻，生三三女，长是伉字公直，次是佾字公享，末是侃尚幼，无字。

三是宽，曾经一度上了陈长文，得授吏侍郎之职。可那只是魏国的吏侍郎，等到魏国变成魏朝，他的资历就不够为一副职啦，被外放了冀州吏局主事——仍旧在陈群属下。是宽娶麋竺之妹为妻，所生一二女，儿是衡字公权，颇有机会继承族长的份。

而这个廉昭，就正是大姑的独。

好不容易，到了那两名远来的士人——期倬与元则——期倬递上名刺，门斜一瞥，只见上写：“愚甥廉昭拜上太尉舅父大人。”这妄攀亲戚的，门倒也见得多了——从不曾听闻太尉有一门姓廉的亲戚啊——当下复读机一般照回：“刺先收下，然太尉国事倥偬，恐不便相见，且候传唤吧。”

这些都是前来拜谒太尉是勋的，目的不尽相同，但想上是勋的大，或者起码不至于失礼，基本路数也不外乎此。后世有“宰相门七品官”的说法，似是勋这般份，自非轻易可见，绝大多数访客都被门挡了驾。不过是勋家法甚言，尤其关照门上，不可恃势妄为，以免失了他儒宗的气度。所以门态度还算客气，一个个接过名刺，略一过，便即假笑：“刺先收下，然太尉国事倥偬，恐不便相见，且候传唤吧。”

是复一挑眉：“复不，请兄绍介。”

廉昭急忙解释：“吾非妄攀也，家母实姓是也。”

是勋一贯瞧不起是著，跟是宽也并不怎么对付——否则是宽也不会去投靠陈群了——但与是纡、是峻却向来好，两家弟时常走动。这回就是是峻派儿是详来洛拜见是勋，目的当然是为了通过是勋为自己将来谋求一个好郡为守。是复跟是详说得来，于是延至自家，摆酒款待。

且说是复询问是详，说咱家有姓廉的亲戚吗，我怎么不知？是详就说啦，我有两个亲姑姑，小的那个由令尊说媒，嫁给了陈登陈元龙，这你自然是熟悉的，可是还有大的一个，嫁给了乐安人廉某，估计你就没啥印象了。

被他称呼为兄的这名士人，同样姓是，单名一个详字，字公审，乃郑县令是峻之，本年二十二岁。是仪四，也就是是勋的四位族兄弟，长是著，曾经科举得中，授官秘书掾，但是天迂阔，没多久就四面碰，最终被迫灰溜溜地辞官返乡，去继续伺候老爹是仪了。是著娶淳于氏为妻，所生女大多夭折，瞧着长房就要断绝。

说到这里，突然撇嘴一笑：“廉昭原不字期倬也，此亦趣事。”(未完待续。)

还有一个是峻，见为郑县令，但瞧着就要更一步，可能任某郡太守，他娶了故汉伏皇后的同族之女为妻，生一即此是详，字公审。

要说“是”这个姓儿实在少见——其实也就是仪和是勋这两家——一般人还真冒充不了，故此门听了，多少有儿糊，便命二人在门侧面暂候，等我去回上一声试试。

对面的客人闻言，不禁笑：“得无廉期倬耶？若非吾在此，恐彼不得此门也。”随即：“确乃亲眷。”

关键这大姑嫁得早，当年令尊从乐狼跑去营陵投亲的时候，她就已经阁啦，从来就没见过面。其后青州大，是氏举家南迁徐州，跟大姑也就此失联，一直到前几年，经过多方查访，才终于找到她的踪迹。原来他们家逃难到谯郡去了，目前就住在东都郊外，姑父廉某也已经死了，大姑依小叔而活。

若有那不识趣还想废话的，或者悄悄给门金银的，门却当即变脸，直接伸手搡人——谁都想见太尉，要是不摆儿死人面孔来，那这活计如何还能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