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康激动的说完，望着潘临照，：“平心而论，先生，这李、张二人之策，是不是正好切中时弊？是不是足为万世之法？尤其是李敦所论，实为天下之至公！五之家，十亩薄田，不过糊而已；势家豪，良田万顷，锦衣玉——二者皆十五税一，如何能不使贫者更贫，富者更富？！”

他这一句话，说得潘照临与范翔都笑了起来。

唐康越说越怒，浑然忘记他唐家其实既是大宋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也是数一数二的大豪商，正是他中的“势家豪”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张商英的札说的则是官员致仕之法。以往官员致仕，官卑者朝廷一文钱也不给，官者则令提举观。小官俸禄不，致仕之后，若为官时清廉不贪，则往往陷于清贫，是以凡官之人，总要想方设法，在当官时借用免税之特权先置办田产，国家兼并之家，十之**由此而来。而官者，未致仕时已有厚禄，致仕之后，除了提举观有俸钱，最为得利者，还是观所附之田地收，全归私人所有。因有些观田地多达数万亩，故此许多官员，为了提举某观，往往争得破血。而更有甚至，便是不断侵吞这观的田产，用方法，变为私产。故此张商英建议朝廷，革新致仕之法。官员依品秩之不同，定致仕禄格，致仕之后，仍领俸禄，而不再提举观，同时取消一切官免税之特权。如此，则可清当今兼并之弊。”

三人一直谈到华灯初上，才终于离开了杭州正店。唐康本亲自送潘照临回他寄居的观，却被潘照临婉拒了。他知潘照临寄居的观便在这熙宁藩坊附近，兼之心中有事，因此也不持，当下辞了二人，便策离去。

唐康一时也觉得自己太激愤了，也笑：“便是仲麟嗦说了。故因此，我是一位，皇上亲政后，绍圣就绍圣，重用新党也好过…”他说到这里，忽然脑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潘照临为何突然转变话题。

“唔？”

“这些个君，平日里自标榜，满仁义德，可一碰上孔方兄，立即便把孔夫给丢到了九霄云外。亏得他们还能振振有词——自古以来，天下事一利必有一弊生，无非是权衡利弊而行，若只要有弊便不能兴利，那还有什么可？我死也不信，行了李敦之策，天下竟然会大；用了张商英的法，国库便真能有什么损失——张商英算得明明白白，仅仅是取消官免税特权带来的税收，便足以支付官员致仕之费用，他们却全当没看见。便是那些洁自好的真君，到了这时候，不是讲什么师友之义，就是大谈什么黄老之术，什么君不言利…总之他们自己虽然的确算是品行无亏，可要他们主持公义，倒戈相向，那是十无一二，不是和稀泥，就是装哑。”

“可就是这两份札，竟被旧党的君们攻击得无完肤！说李敦是不知世务，加势家之税，只会令税赋转嫁到客与佃农上，令其田租更重，结果必致天下大；说张商英只会增加朝廷财政之负担，令冗费更多。结果，他二人倒成了兴事言利的小人！李敦若非家兄力保，又有范纯仁为他说话，连这个太府寺丞都要不成。他还算幸运，总算是因为人微言轻，保住了。张商英得罪的人太多了，他官位又，群情汹汹，竟是容他不得。太皇太后为示无他意，明升暗降，把他远远的赶到广南西路了转运使，这才算是息事宁人。”

潘照临与范翔站在杭州正店门外，一直到目送唐康远去，范翔才笑：“先生以为唐康时果真明白了

范翔也笑：“康时说得极对。这天下熙熙攘攘，不过是利来利往，不肯言利，多半倒是因为言利对自己不利。”

他抬去看潘照临，却见潘照临正笑眯眯望着自己。唐康也不由一笑，会意的了。

“先生，我算是看得明白了。”唐康又异常刻薄的说“君是不言利，因为他们早已把利锁在自家箱里了。”

人，如今看来，旧党大半夜不过是伪君。”

唐康知这是潘照临等他继续解释，又：“先生这几年少宰汴京，故有所不知，此事仲麟当是知的。去年二月，李敦与张商英各上了份言事札，分别请求朝廷改革税制和官员致仕之法。李敦札上说，如今天下，富者阡陌相连，贫者无立锥之地【原文缺字，自行填补】，一人家有万亩良田，一人家不过十亩薄田，同样都十五税一，看似公平，实则是天下之大不公，况且富贵之家，还占着特权，想方设法不纳税，将税赋转嫁于中。中之家贫弱，乃是本朝之不如汉唐者。故此他建议朝廷变更税制：凡农，家有产千亩以上，十者税三，不得以官免税，以削势家而实朝廷；商亦同之，家财万的豪商亦不得与街边贩夫走卒同税，凡每年纳商税过千緍者，每千緍可再增二百緍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