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个奴婢以一二百足贯卖给高丽商人,当然认为非常昂贵,要知道如今一匹马也不过二三十贯!但高丽海商将之转手卖给宋人,从南海劳动力紧缺的现状来看,即使卖到四五百贯甚至更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一艘大船载几百奴婢不成问题,一趟下来,仅单程卖奴婢,就可以获利近十万贯!
“这可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石越不由得冷笑道。
但范纯仁并没有表示愤怒之意,只是淡淡说道:“子明且再看看第二十五页。”
石越迅速如言翻到第二十五页,原来这一篇文章,却是介绍辽国与国中阻卜等部族关系的。范纯仁也用朱笔圈出了好几处文字,石越仔细读去,全是有关辽军征伐这些部族后所掳掠人口的记录。其中有一处尤为醒目,范纯仁用朱笔圈了后,又在旁边特意加了朱点,这段文字记录的是几个商人在熙宁十七年的见闻——两只辽军为了争夺俘虏,竟差点内讧!
石越震惊地抬起头来,望着范纯仁,一言不发。
范纯仁在暗示什么,已是不言自明——辽军已经加入了这场贩卖奴婢的游戏。以往辽军征伐叛乱部族,往往以牛羊马匹为最大目标,而现在,他们的主要战利品,已经变成了俘虏!
但范纯仁特意告诉自己这些,与辽国即将南侵、宋廷将采取的对策这些事情又有何关系?
石越这时已是一头雾水。
难道范纯仁要把这些当成辽人的罪证公布天下?但从范纯仁白天在政事堂的态度、还有他此前所说的话来看,范纯仁是希望议和,以延缓战争的…
“相公!”便在此时,侍剑捧着一卷卷轴回到了雪后轩“不知范参政所说的,可是这幅地图?”
侍剑将卷轴高举着,恭恭敬敬递道范纯仁面前。范纯仁接过卷轴,缓缓打开,点头道:“便是这幅天下四夷图。”一面便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桌案前,将卷轴打开,铺在案上。
石越连忙起身,走到案边。此时侍剑早已将一盏水晶灯移到案边,石越凑着灯光望去,却见这地图绘制得并不太精细,但西至大食,东至日本,南至三佛齐,天下万国,却是标得甚是齐备。
范纯仁用手指从辽国女直诸部,一直划到西州回鹘、黑汗、花剌子模等国,说道:“要延缓契丹南侵,惟有将祸水西引!”
他语气虽然平静,声音也不高,但这“祸水西引”四个字,却如同石越耳边炸了一声雷。石越猛地抬头,几乎是瞪着范纯仁。但范纯仁头都不抬,只定定地望着地图,道:“契丹南侵,为的何事?因为他们没钱!朝廷不再给岁币,两国贸易又注定吃亏。除了掠夺,他们别无良策!辽国君明臣贤,难道他们不知道与朝廷开战是两败俱伤?实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尔。既知迟早要战,不如趁着大宋陷入困境的时候开战。若侥幸朝廷心生惧意,重提岁币,自然是上策;即便不能,若一战而胜,亦可迫使朝廷签订城下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