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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个自成一体之区域,还可以细分到路,甚至是州。这种观点,确有其真知灼见之处。便以这次交钞危机观之,对各种各州之影响,全不相同。我亦不知此究竟是福是祸;燃又赖于此,这次风波中,才有些路州竟能独善其身,受波及较小。”
大宋朝实际上是由若干个亚经济区域组成的,而讽刺的是,明白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的人其实并不多。王安石变法之失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忽视了这个重要的事实。但在这个时代,却也有人能和石越一样看到这一点。对于司马光而言,这种论断虽然新鲜,却也并非无法接受。毕竟他做了多年的户部尚书,对于这个国安家的经济状况,可以说了如指掌。
“食货社的这个判断,于我们当有所帮助。我们可以据此来判断各路之轻重缓急。但究竟要筹集多少本金,不瞒相公,我心里也没有谱儿。我估计首次大约要五千万贯铜钱或者等价之金、银,先用这笔钱,在杭、扬、福、泉、广等地,进行充分兑换。一贯交钞换一贯铜钱,有多少换多少,再将此消息在各路宣扬,交钞当能渐渐稳定下来。此兵法之所谓‘先声后实’者。然后再筹五千万贯,运往各路。若是运气好,一万万贯便能将交钞彻底稳定下来;若运气不好,便只得再筹钱,最多可能要两万万贯。”
石越的想法简直令司马光目瞪口呆,一万万贯铜钱,超过了大宋朝最好年份的一年中央收入,这么一笔巨款,他要如何筹措出来?
“子明。”司马光几乎是在苦笑“这道算术题,可非比寻常。”
但石越的回答却在再让司马光惊讶。
“这笔钱是筹的到的。”
“其实蔡元长早先便曾经向我建议过,然当日我却太急于求成,只想将交钞危机控制在汴京,不料欲速则不达。可笑如今既然各路州郡乱成一团了,我反而没那么束手束脚了。”石越自嘲地笑了笑,又道“此番是曾布、蔡京、李敦敏又一道向我建言…”
司马光望了石越一眼,试探着问道:“这笔钱究竟要如何去筹?”
“借钱!”石越迎着司马光的目光,平静地说道。
“借钱?!”
这在司马光看来,实是匪夷所思。
“不错。”石越把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后,竟连信心也莫名其妙的增加了“自古以来,如若国家财用不足,又不想加税,往往便会卖官卖爵,百姓拿着钱和米,便可以买到官位、爵位。此法固不足取,然其之所以常常实施,却也是因为当国家财用不足之时,富民却颇有余财。所谓卖官,究其实质,卖的是未来的税收。只不过国家不肯担加税的名声,这‘税收’是由那些买官者通过刮地皮来收取罢了。这等行径,最是虚伪恶劣,相较而言,国家财用不足时,向富民立契据借钱,规定担保之物、利息,到期偿还,窃以为更为光明磊落…不瞒相公,自张商英上钱庄兼并之策后,我才真正知道,当今之富室巨贾究竟多么有钱。只需方法得当,像彼背借一万万贯缗钱,绝非异想天开。”
司马光听得入神,但他却绝不相信商人们会把钱借给官府——即使是司马光也知道借钱容易讨债难,更何况还是借给官府,更何况要借的,将是总额高达一万万贯的巨款。司马光的心里,对官府的信用,也是心知肚明。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子明所言虽然有理,却只恐商贾断不会借钱给朝廷,何况是如此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