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仁多保忠不由得握了腰间的剑柄。

“啊！李都知。”仁多保忠望着从福宁殿中走来的李向安，忙收拢思绪，欠行礼。

但是，以仁多保忠对廷斗争之了解，心里却非常明白，陈衍的推测并没有错，那个侍从对石、、王三人的指控，绝对是受人指使。而太后也一定心知肚明，至于她为何要斥责陈衍，却是仁多保忠所无法理解的——在仁多保忠的观念中，太后这样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因为她偏袒雍王。那些内侍、女的想法，在仁多保忠看来，简直只能用荒谬来形容。

宋朝官家活着的时候，他可以将自己托付给宋朝官家；但可惜的，这样的状况已经无法持久，仁多保忠必须考虑宋朝官家驾崩之后，自己的生存之法。

“是。”仁多保忠连忙顿首应。

宋人将他当成金日磾，将他当成那位忠诚厚重的匈王，但他心里却明白，他只是仁多保忠。他小心谨慎，他忠于宋朝官家，仅仅只是于生存之。仁多保忠永远都只站在胜利者一边。

“仁多将军…”

在这里，仁多保忠只能小心翼翼地走一步看一步，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卷这宋朝廷斗争的急当中，万劫不复。

却见李向安手里捧着一柄玉如意，递到他面前，轻声：“恭喜将军，这柄如意，是圣人赏赐给将军的。”

司光、王安石如今正是惹得怨气冲天的时候，有人借故骂他们是权臣，虽然用心难称良善，但其实也是平常。台谏每日骂三人的奏章，比这难听的，更不知有多少。

不过，令仁多保忠吃惊的，还是当时皇帝的反映。如果是西夏国王，那夏主一定会先死两个内侍，然后将弟弟赐死，仁慈一的，则会找个借发到一个遥远的军司，下令当地官员将其幽禁起来。但是宋朝的官家，却只是默默听着，忍受着这一切，他甚至制止了李向安想去喝斥那两个内侍的行为。

“啊？！”仁多保忠慌忙跪下接过如意“谢圣人恩典。”

因雍王在中人缘极好，而陈衍一生谨慎规矩，免不了要得罪不少人，这事情传开之后，里内侍们接耳，无不是幸灾乐祸。内侍、女，大多觉得太后无非是希望几个儿和睦相，陈衍却无事生非，而且一个内侍，居然敢对政事说三四，实是咎于自取…

他希望站在胜利者一边，只不过，暂时他还不知谁将是胜利者。因为宋人的行事方法，常常是他意料的。西夏的法则是如此简单，兵壮者便是胜利者；但在宋朝，却并非如此。但这里同样也并非德望重、礼义仁者便等于胜利者，更不见得是权位重者便可以说一不二…

从这上来说，仁多保忠也是同样的面临着靠山将倾的现实。只不过，与王贤妃不同的是，王贤妃只要小心谨慎，就不用担心富贵，而他仁多保忠，却必须选一个新主，否则，很快他就会被遗忘。

他抬望着李向安，却听李向安轻声：“圣人吩咐了，将军不必去谢恩。”

在这汴京的禁中之内，与他境最相似的，便只有那位来自丽的王贤妃。王贤妃极得皇帝的，但是，见着皇帝就要大行，这位王贤妃却连每说一句话，都要再三斟酌。因为她知，她任何惹人忌恨的举动，当皇帝去世之后，靠山一倒，她就免不了会被人加倍的报复。所以她小心的避开一切是非。

虽然在西夏时向往大宋的文化，但是真的到了大宋朝的中心之后，仁多保忠却发现，实实在在的宋朝，比想象中的宋朝，更难以理解。

但偏偏这个侍从，平素却与雍王关系密切。而这段时间，又老有人在太后跟前说石、、王的坏话，因此陈衍便多了句嘴，劝太后驱逐此人，以为来者之戒。陈衍虽然是好心，但太后素来忌讳内侍言政，又因他言语之中隐隐又涉及雍王，素来疼这个儿的太后心中更加不快，因此大发雷霆，借着内侍不当言政的名，竟将陈衍骂了个狗血淋。

早些天开始，就已经有人绕着弯的向他讨好，给他送东送西，但越是如此，仁多保忠就越是恐惧。他更加注意与那些宋人保持距离，绝不敢收取任何礼，一切宴会都不参加。他也听到过一些传言，知雍王在暗中收买班直侍卫与指挥使，但他既不敢向皇帝举报，也不敢加其中，只能保持缄默，装聋作哑，对一切都敬而远之。仁多保忠用金日磾的形象来保护着自己，但是他心里知，他其实是不甘心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