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绾和吕彰局促不安的换着神。求见宰相时，即使被安排在侧厅等上一两个时辰，也已经算是优待了。以前求见吕惠卿的时候，他们有过在门外等了三天的记录。但是，对李绾和吕彰来说，投奔司光，却到底是一个极为无奈的选择。在此之前，他们曾经设法求见过蔡京和李清臣。这两个人，蔡京对货社非常了解，连李绾和吕彰曾经年轻气盛的在《货》上撰文过嘲笑石学和新学也非常清楚——这也是李绾和吕彰明明是吕惠卿提重用的官员，却不敢去见石越与王安石，反而着来见司光的理由——因此，他们在蔡府上，忍受的只有加倍的讥讽和嘲笑。而他们的上司李清臣，在知他们是所谓的“吕党”之后，李府的大门就对他们彻底关闭了，李清臣本没兴趣听他们说任何事情。这样的遭遇，如果在司光府上重演，无论是李绾还是吕彰，都不会太意外。

两个人因为过度的张，已经有僵，只能用神互相鼓励着对方。

“这未免失之偏颇”司光摇了摇。

“…小程学生未必及得上桑长卿。”刑恕轻轻的哼了一声“常兄可听说了，汴京言说内六哥常常装病逃课…”

对面，刑恕和常安民却轻松的有一拨没一拨的聊着天。

常安民却皱眉：“这到底只是言，岂能当真？”

刑恕不由笑：“公权、伯的见，我和常兄都是颇以为有理，才敢冒昧引荐来此。便是你们那货学派，我虽然不能全然苟同，但若讲究经世济用，司相公也定是赞赏的。本来这治理国家，理财货原也是离不了的，其间真不知藏着多少学问，况二位所言，其本终是不离圣人之教。如今钞正是国家心腹之患，若二位之策当真能解此难题，前面便是青云之路…”

“富贵青云，非下官等敢奢望者…”一提到钞，李绾和吕彰立时便来了神。

天知李绾和吕彰是忍受多大的屈辱才来到这尚书左仆府，他们并不想卷任何党争，而是希望能够有机会施展所学。吕惠卿曾经给了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机会，他们在西湖学院时研究从到钞的一切纸制货币，甚至连王莽的币制也有涉猎，而吕惠卿即是他们的同乡，更是钞的倡导者、推行者，他给他们一个机会，可以不要去州县主簿，可以在钞局了解、观察钞的运作…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拒绝？

侧厅中。

“是。”李绾和吕彰忙齐声应。

但司光对货社居然没用全盘否认，却不免令蔡京吃了一惊。他捉摸不透司光的真实态度，因又笑：“其实下官对他们所知不多，便是这些东西，其实也是昨日李绾、吕彰和下官说的。李绾、吕彰都是西湖学院，熙宁十五年的士，早在货社还全无名气的时候，便已是其中成员。因他二人懂账目，对会计条例也极熟，登第后也没用外放，被吕吉甫相公留在太府寺权任主簿…”

刑恕与常安民见他们如此，不由相顾莞尔。

“我看空来风，未必无因。若依我见，原是大程学生资善堂直讲最好，有桑长卿、小程先生二人之长，无二人之短，可惜大程先生却不太好。”刑恕拨狼鼓似的摇着，一面又对李绾、吕彰笑“公权、伯，也不用太拘谨，不会这么就快便能见着。能见时，下人自来会通报的。”

这也不能成为一罪名。李绾和吕彰心里对吕惠卿的激也是毫不作假的，面对甚嚣尘上的废除钞的声音，他们在同僚的聚会中为钞辩护，为吕惠卿的钞政策辩护，难便是一罪名？

奢谈德文章，命义理，那只能南辕北辙，愈行逾远。要成此外网之学，唯一的功法，就是重事功，有用之学。而这货理财之术，便是他们最看重的有用之学。”

“唔。”司光听到这二人竟然是吕惠卿所用，脸顿时难看起来。

对于李绾和吕彰来说，对司光品格的信任，几乎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蔡京却假装没看见，只笑：“依下官所见，他二人来见相公多半还是为了游说钞之事。”

常安民也：“司相公极礼贤下士的，公权、伯不用太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