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要紧。倘若在台里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担当不起的…”
这言语之间,态度竟已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奄竖!”舒亶在心里恨恨骂了一声。但如今风向大变,皇帝身体又出现好转的迹象,石得一自保不暇,这个时候又岂会把自己的前程性命,全部绑到吕惠卿、舒亶身上?便是赵颢,也不能叫他白白将自己给葬送了。只是石得一想抽身,舒亶却未必便肯“押班此言差矣。司马康的口供至关紧要,岂能便此草草结案?这桩案子,是由苏颂枉法引致,难道我等也要枉法不成?这等辜负圣恩的事,舒某却是死也不做的。”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已至此,不将司马光赶下台,舒亶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难道他现在放了司马康,司马十二便会感恩戴德,替他舒亶烧高香不成?石得一想抽身,也没那么容易。
石得一的脸色也难看了。“口供再紧要,也没有锻炼之理。舒大人不肯放人,又有何高见?”
这话却是将舒亶彻底问住了。
他凭什么去扳倒司马光?
凭这阴暗的牢房中,那个高热昏迷的司马康?这个司马康,不是葬送司马光的,而分明是葬送他舒亶的!
舒亶完全能想象得到这个昏迷不醒、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身上还有伤痕的司马康出狱之后,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倘若他能拿到司马康的口供,那还有说辞为自己辩护;如今却是没有半句口供。他只能接受铺天盖地责难、弹劾、愤怒,甚至可能还有皇帝的怒气。舒亶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
被发配到一个偏远的州县,贫困潦倒,形同乞丐、囚犯,不仅仅失去人身自由,还会受到种种刁难、嘲笑、戏弄、侮辱;流放途中,有盗贼与各种疾病随时可能夺去性命;侥幸到了目的地,瘴气、瘟疫,甚至是最常见的水土不服,也可能致人死命——在那些边远的地方,缺医少药,那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因为贬官而病死在异乡,侥幸回来也落下一身疾病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有勇气坦然面对贬流到偏远州县的官员,始终都只是极少数。自大宋建国开始,一百多年来,考上进士后因为被派往南方的边远州县当官而拒绝上任,甚至弃官归乡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发配到边远州县安置,在外人看来,那可能是一种仁慈,但倘若真的要降临到自己身上,那种感觉,其实与死也相差不远。
舒亶绝不甘心去面对这样的命运。
但这种悲惨的命运,却离他几乎已只有咫尺之遥。
而且,很可能就此永无翻身之日。
这一切,都是这个司马康带给他的。
“舒大人,火来了!”承差吏端着一盆烧得通红的炭火走进牢房中,抬眼却见石得一也在牢房中,慌忙将火放下行礼。
“罢了。”石得一尖着嗓子应了一声,看都没看承差吏,只望着舒亶,干笑道:“还望舒大人三思,我先告辞了。”说着,拂袖离开牢房。
“去悄悄给他请个郎中来,好好照看着。”舒亶心烦意乱地吩咐了承差吏,也跟着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