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每个人都在静静等待着吕惠卿说chu他的人选。到熙宁十三年为止，大宋的政局在人事方面正chu1于一个非常微妙的时段。仁宗朝那个黄金时代所诞生的第一liu的人材，正一个一个走向他们生命的终点。韩琦、曾公亮、蔡ting、陈升之这些名臣名相，相继去逝；老迈的张方平已经致仕；在军中素有威信、智勇双全的王韶正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连兵bu尚书吴充，也因为兵bu事务的烦琐劳累、朝廷中的勾心斗角，而显得心力jiao瘁，垂垂老矣——他已经数上辞章，虽然都被皇帝挽留，但兵bu的事务，大多却都已是由郭逵在打理着。如今硕果仅存的，其实也只有文彦博、司ma光寥寥数人。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耶元十一世纪，可以说是属于这些所谓的“庆历名臣”的；北宋一代几乎全bu的辉煌、荣耀、遗憾、叹息，亦可以说是属于这些“庆历名臣”的！这些人创造了历史上最好的时代，也创造了历史上最坏的时代。他们留给后人想念不尽的繁华与光彩，亦留给后代扼腕叹息的遗憾。待到他们的生命之hua凋谢，北宋以及整个华夏文明都开始走向最繁华时代的覆灭。而在这个时空，也许“熙宁”会比“庆历”更加耀yan夺目，但毫无疑问，每一个庆历老臣的离去，都是大宋朝无法挽回的损失。虽然他们或者可以不用再带着遗憾离去，因为后继者有着不逊于他们的风采。

崇政殿内的大臣们，并不会有这zhong历史的gan叹。但是，他们却同样清醒的知dao一个事实：当时间跨入熙宁十三年之时，大宋朝廷中，比石越资历高、威信重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甚至可以说，屈指可数。

他们并不会也不可能去无礼地注目吕惠卿，但每个人却都在暗暗地想象着吕惠卿的表情，以及猜度着他的人选。

甚至连皇帝赵顼，都将带着几分疑惑地目光，投向他的宰相。

三天前，赵顼召见同知枢密院事吕公著之时，吕公著对他说过一句话：“苟非得人，毋生边衅。”赵顼对这句话shen以为然，若是没有合适的统帅，就不要轻易打仗。想到此chu1，他yan角的余光扫过吕公著的脸庞。这位大宋有名的世家子弟、王安石以前的好友，此时一脸庄重，便他目光的神态，却明白告诉着人们，对于任何他认为不恰当的意见，他都随时准备当廷争辩。

吕惠卿仿佛完全没有介意这一切，他略显谦卑却又维护着自己的骄傲地向皇帝回看了一yan，目光移向枢密使文彦博，在他shen上停留了一小会，然后朗声说dao：“臣不敢不以实言，微臣亦曾仔细思虑，却始终找不chu合适的人选！”

赵顼怔住了。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吕惠卿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这些惊诧、不解与怀疑的目光，他在心里得意地笑了笑，继续郑重地说dao：“然而臣却jian信，石越并非最合适的人选！故此才敢冒昧提chu，请陛下与诸位大人三思，另选帅臣，用石越之长而避其短，方是朝廷之幸。”

皇帝的脸se微微变了一下。

文彦博与司ma光都严肃起来，二人虽然没有互相看过一yan，亦不曾有过任何暗示，但却都在心里不约而同的骂了一声：“福建子！”

辽国。

大同城，朝yang门外。

一shen戎装的耶律浚手执金鞭，骑在ma上，与他的臣子们向大同城指指点点。

“陛下！”如洪钟一般响声的声音，来自于耶律浚的爱将韩宝，这是一员勇猛不逊于阿斯怜的猛将“攻下西京城，易如反掌。俺不明白陛下为何竟围了这么久？”

“果真易如反掌么？”沉稳得有些yin郁的声音，不用看，也知dao说话的人是大辽军中第一名将耶律信。

“陛下！若以俺为将，担保三天之内，必克西京！”韩宝的嗓门更加响亮起来。他是辽国土生土长的汉人，而耶律信却是契丹人，二人俱有盛名，未免便有争qiang好胜之心。

“可笑。”耶律信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说什么？！”韩宝猛地吼了一声，yan珠瞪得如niuyan一般。

“放肆！”萧佑丹厉声喝dao，严厉的瞪了韩宝一yan，韩宝悻悻扭过tou去。

耶律浚都看在yan里，微微叹了口气“韩宝，你知dao朕为何不肯猛攻西京么？”他顿了一下，又dao：“西京是大辽要害之地，乃赵国七雄之资，拓跋氏霸业之本，真正是英雄用武之地！我中国自得此幽燕之地，遂占形胜，扼南朝之命脉百余年。此实是祖宗隆德所致。以西京之重，自立国以来，本是非亲王不能主之。杨逆侥幸窃居此郡，竟成大患。”

耶律浚眺望着大同城上的敌楼、棚橹，继续慨然说dao：“历代列祖列宗，都知dao西京之重要。当年南朝北侵，西京几不能守。而一旦西京有失，南京亦不能复固！若杨遵勖能遣数千jing1兵，东chu金坡关，联络南朝，夹击南京，朕几有亡国之忧。所幸杨遵勖无能，南朝用事之人，纵如石越辈，亦终不过一文士，见不及此。朕方能从容鼎定耶律伊逊之luan，再回tou收拾西京之局面。”

耶律浚说chu这番话来，shen边向个重臣与心腹谋士，都不禁唏嘘不已。这实是他们一直提心掉胆的事情。西京大同失守，南京析津府便绝不可能固守，这一代的辽国君臣，是有这番见识的。但是在宋朝，有这zhong见识的人却并不多。

“祖宗本自忧心于此，遂置于平城故址建此近二十里的大城，jing1修守备之ju，又将戍守西京dao的将校家属全bu置于城中。是防着一旦南朝大举用兵，前方不利，则大同即可为最后之jian城，耗敌于jian城之下，以待援军决胜。”耶律浚说到这里，又重重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了。

纵是韩宝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