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因为他陷了更的、绝望的渊，在那里——无尽的黑暗令世间最大的痛苦都只能遁形。他在渊里沉沦，心中只有最初那一片延绵的绿，他忽然间想起：那是汴京的郊外。那纵豪语的人，是自己，那从小立志的，是自己，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如今这样呢？

"世间无薛奕不能为之事！"那个男，真是骄傲啊。但是我却打败了他，我才是武状元…我？我是谁？

…

"我没有降敌，我没有，"他喃喃的重复着，不知说了多少遍，最后里吐的，只是自己也不理解的没有意义的字，他俯下，撕掉了一张又一张报纸，仿佛这样可以令一切不复存在，可是报纸铺天盖地，他不知撕了多少，也撕之不尽，甚至，一也没有减少，最后，那些报纸上的黑大字，竟一个个的来，对他嘲讽地狰狞地大笑大叫："文焕投敌，该死，该死！"他终于绝望了，他跪倒在地，不停的颤抖，最后蜷曲成一团，他的的埋在他的膝里，可是这一切，无法躲避那些尖锐而冷酷的声音："文焕投敌，文焕投敌！""文焕投敌！"那声音，似乎汇集了千人万人，似乎已经成为了声音的海洋，冲击着他早已痛苦不堪的心。那声音，带着百折不挠的信念，仿佛一定要将他毁掉方才甘心。

"谁知？谁能相信？"中年男神情促狭，在他面前缓缓的踱着步，目光却炯炯的望着他，但里面没有一丝同情，全是得意。

石越默默地站在床边，望着昏迷不醒的文焕，什么都没有说。

他静静的听着他们谈阔论，觉得自己其中，却又无比的遥远，他听到众人齐声的喝彩："壮哉斯言，壮哉状元…"不知为了什么，心突然间绞痛起来。

"啊，娘娘，娘娘，"听到这声呼唤，那些灼与痛苦似乎又在瞬间『九月论坛bbs。spt5)远离了他，他惊喜的叫着，看着母亲从小径上缓缓行来，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但那柔情目光却没有落在他的上，她正全心全意的看着一个正在摆小竹弓的童。"阿焕，今天的诗记熟了么？"那个被唤阿焕的童也不抬，一边玩着竹弓，一边回答："记熟了！""背给娘娘听好不好？""黑云压城城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里，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阿焕一边背，一边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忽然叉起了腰，看着远方，稚气的脸上竟是一片豪迈。

"我没有降敌！"他咬起牙，但不知为何，全却松驰了下去，弱无力的："我也不会降敌！""谁会相信？"中年男残酷的反问，他抬起手，一叠报纸飞散开，铺满了空阔的房间，"你看看吧！"他冷酷的抿着，转离去。

他想起那一箭，那痛楚，那些报纸…

"我没有降敌！"他听到自己喃喃的说，声音里只有他才听得来的哭腔。

"他若就这样死了，他不会甘心的。"

"阿焕背得真好，但阿焕知诗里的意思吗？""当然知，这是李贺为平定藩镇之所写的诗，诗里说，为了要报效象黄金台一样珍重的君恩，为了消平藩镇之，宁愿手提着宝剑为官家战死！"阿焕昂然的抬着，忽然声叫："娘娘，以后我也要平定藩镇之，成为统兵十万的太尉！"母亲宽疼的笑了，他看着那丽温柔的女亲的抚着那童的，低声的称赞着，忽然间觉得说不的安快乐，但不过一瞬，母亲温柔亲切的影突然消失了，一张俊朗的中年男的脸，带着嘲讽的笑意，突兀的来，在他的前。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愿意在那绝望的渊中继续沉沦，不再醒来…

控制大海，谈何容易？"也有人好意的相劝。

还是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我相信你。我们都会名留青史！不让卫霍专于前，我们定有机会建立超越李卫公的功勋！""我们会的！"两只手掌，在空中击清脆的响声。

绿荫与清泉在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更加刺骨的灼。"啊，啊，"他不禁起来，"嫡母，嫡母…""阿焕，阿焕！"一个温柔的声音回应。

"我没有投敌！"他撕心裂肺的大叫，可是这声音，敌过不千人万人的声音海洋，转瞬就湮灭得他自己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