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巧遇。”章敦微笑回。

章敦对于陈元凤是否以公牟私，倒并不如何介意——这等事情，大宋的官员们，说有一半以上的会，章敦也不奇怪。虽然大宋朝执行的是“薪养廉”政策，但实际上真正能约束官员的，只有律令与德守而已——丰厚的薪俸，仅仅是让那些有意愿廉洁的官员能有条件保持自己的守，没有真正行之有效的监督机制，对于没什么抱负守的官员而言，是没有谁会嫌钱太多的。而这人又永远占据多数，所以，在事实上，大宋朝官员的守，便在一年一年的下，但这下是如此的自然，以至于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章敦，就对这“官就有钱”的现象本是视若无睹，以为是世间之常理，却不知这是一个对大宋朝足以致命的沼泽。

在不能不让人奇怪。章敦知这个与自己同名的安敦的为人，这是一个名利心比自己还重的人，特别看重虚荣，对于官场排场，安敦十分重视。以他的格，绝难想象会微服来这地方。而更让人奇怪的是，自己现在的境，人人避之惟恐不及，安敦居然会主动与自己亲近！“事有悖于情理者为伪。”章敦心中立时冒一个念来。不过他很想看看安敦有什么说辞，便一副笑容可掬的神，望着安敦。

那叫紫娘的女孩待小厮告退，方向二人

章敦笑了起来，朗声应：“厚现在风得意，是宰相面前的红人，某却是待罪之臣，公既不弃，某自是求之不得。”说罢拉了安敦的手，便往那门酒坊走去。门酒坊是汴京知名的所在，并非“小有名气”可言，章敦自是知去的。

不过，对于章敦而言，这些并不重要。他介意的，不过是这家梦华楼的背景牵涉到吕惠卿而已。

小厮听得明白了，知是熟客，也不多问，忙笑：“二位官人这边请。”一面小心的在前面引路。这门酒坊是几几的大院，二人在小厮的指引下，走了半晌，方到了一拱门之前。这时候小厮便停住脚步，不知何时，从拱门后闪一个豆蔻年华的紫衫少女。小厮笑着待：“紫娘，这二位官人是往睡香阁的。”说罢又向章敦二人行了一礼，笑：“小的便引到此，先行告退了。”

安敦脸上堆满了笑容，但章敦却注意到，他睛扫过自己上时，不自觉地一丝居临下的优越。章敦心中不由发一声冷笑，却听安敦笑：“愚弟听闻去此不远，便有一家门酒坊，在南城亦算是小有名气。现在外边天寒地冻，兄何不遂一同前往，共买一醉？”

章敦二人刚一跨门酒坊，便有一个小厮迎了上来。他打了躬，正待开，便听安敦已先说：“睡香阁。”

不过“称病”的卫尉寺卿章敦，却还知梦华楼更多的内幕——这家梦华楼的掌柜，是当今尚书左仆吕惠卿的得意门生，现任河北大名府通判的陈元凤的妻弟。陈元凤在河北官，年年考绩都是优异，这中间自然离不开吕惠卿的关系。而吕家在河北矿山上占了多少好，章敦虽然不能知其全，却也绝不是一无所知。料想陈元凤那样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让自己吃亏。这梦华楼创办所需要的额资金，只怕十之八九，便是于河北的矿山。

这所谓的“门酒坊”正式名称，叫“梦华楼”之所以被称为“门酒坊”一是因为这梦华楼每一间雅院的门前，都必然摆放着若坛名，而各雅院，也都是以名命名；二是因为梦华楼有着天下各族的佳丽为酒女，酒女姿之，号称“汴京第一”而让它在一两年内就声名鹊起的原因，还是梦华楼的规定——任你腰缠万贯，若非读书之人，便绝不接纳；任你一掷千金，位权重，梦华楼的酒女也绝不侍寝。它这两条在许多人看来足以让它破产的规定，乎意料的竟成为梦华楼走红汴京的原因。一时之间，这里竟成为官员士们最没的地方之一。但让人奇怪的是，当其他酒家想东施效颦之时，却又一一失败。

安敦走到章敦面前，拱拱手，十分亲地说：“愚弟不过闲来无事，到看看。不想厚兄也有此雅兴，竟在此巧遇。”

安敦听到“宰相面前的红人”这话，脸已是微微一变。他是为御史台副台长“宰相面前的红人”这本称得上是讥讽了。但他察看章敦之时，却见章敦嘻笑自若，似是浑然不觉。安敦一时竟也不清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此时他是刻意前来拉拢章敦，自然不便开罪，当下只是心中暗恨，竟也装成没有听见一般，与章敦并肩前往门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