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十字（三）

王安石默默打开《liu民图》，注视了几秒钟，便把《liu民图》递到韩绛手中，韩绛才看了一yan，冷汗就冒了chu来。他张口正yu设辞分辩，不料王安石轻轻摇了摇tou，跪下说dao：“陛下，此图所绘，的确就是外面百姓的惨状了。”

韩绛绝对没有想到王安石会一口承认，真的大吃一惊。天子在九重之内，外面是个什么样子，还不是大臣们说了算？！现在虽然有报纸了，但是巧言设辞，也并非难事。他实是不知dao王安石为何竟要一口承认。若是石越在此，必然也要吃惊的。因为他所学过的历史书，是说新党百般抵赖的。

赵顼见王安石承认，真是又惊又怒！“王卿，你、你…”皇帝此时只是用手指着王安石，却说不chu一句话来。

王安石微微叹了口气，沉声说dao：“陛下，臣shen负圣恩，万死不能救其罪。现在既知事事属实，断无欺君之理！”

韩绛听到赵顼和王安石的对话，心里却也一样luan成一团，完全失去了分析后果的能力。

赵顼瞪视王安石良久，又是失望又是焦虑，最后终于把手放下，一pigu坐在龙椅上，闭着yan睛，缓缓说dao：“既是属实，这幅《liu民图》，就挂在御书房内。也好让朕天天记得，朕的子民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王安石心中的灰心，其实比皇帝远甚，负天下之望三十余年，一旦执政，数年之内，先是士大夫沸腾，议论纷纷，自己平素所看重的人，似司ma光、范纯仁辈，gen本不愿意与自己合作；好不容易国家财政渐上轨dao，各chu1军事上也接连取得胜利，却来了一场大宋开国百余年没有的大灾！

“陛下，王丞相执政之前，曾经上《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内中言dao一旦有事，百姓必然不堪，今日之事，实非新法与丞相之错，而是替百年之沉苛还债呀！还望陛下明察。”韩绛终于理清了思绪，战战兢兢的说dao。

王安石望了韩绛一yan，他不知dao新法到现在为止，已经造就了一大批既得利益者，无论他自己怎么样想，这一批人却是肯定要一直打着新法的旗帜，来在政治上争取主动，维护自己的利益，一旦王安石罢相，万一皇帝变卦，不再变法，这一群人的政治权益，就会立时失去，从这些人的角度来说，是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保住他的。王安石却只dao韩绛是因为他们几十年的jiao情，竭力为他掩饰，心里不由也颇是gan动。

“子华…”王安石叫了一声韩绛的表字，沉默半晌，方对皇帝说dao：“陛下，臣并非是为推行新法而向陛下谢罪。大宋国势，不变法不行，这是陛下也shen知的。臣向陛下谢罪，是因为六年来，陛下对臣的知遇之恩，旷古绝今，信臣用臣，而臣的新法，却没有办法应付一场大灾，致使百姓liu离失所！”

赵顼见王安石yan中已经满han泪水，心里也不由动容。又听王安石说dao：“方才看到桑充国的文章，臣才知dao臣shen为宰相，qi量竟不如桑充国一介布衣，心下真是惭愧万分。但是臣的本心，可鉴日月，绝对是对大宋、对皇上的赤胆忠心，绝对没有想过要盘剥百姓来敛财邀chong！”

赵顼微微点tou，这一点上，他倒是绝对相信王安石。

“虽然如此，但是错了毕竟是错了，为相五年，却是今天这样的局面，臣非但外惭wu议，内亦有愧于神明。石子明离阙之时，嘱臣数事，备灾荒、缓召王韶、不向jiao趾用兵，臣没有一件事zuo到了。石越回京之日，臣若还在相位，实在羞见石郎！因此臣请陛下许臣致仕！”

“致仕？！”赵顼和韩绛不由大吃一惊。

“万万不可，陛下，介甫，此事万万不可！”韩绛这个号称“传法沙门”的韩相公，几乎有点语无lun次了“陛下，新法不可半途而废，否则必然前功尽弃！王丞相若罢，新法必然更加艰难呀！”

桑充国的呼吁、郑侠上《liu民图》、王安石自请致仕，汴京的政局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清晰，想要旧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实在是有点一厢情愿。只不过也没有人会料到，局势反而更加复杂化了。

朝廷与地方的旧党，平素与王安石不合的大臣，借着《liu民图》的机会，一波一波的要求皇帝罢王安石、废新法；连一向不干预朝政的两gong太后，也天天要向赵顼哭诉，赵顼被这件事情，搞得yuntou转向。偏偏蔡确这时候，却zuochu了一件更加激化矛盾的事情来，他带着御史台所属兵士，一纸行文，将郑侠捉住，关进了御史台的牢狱之中。

此事立时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陛下，臣以为此事或有不妥。”吕惠卿对蔡确的zuo法，颇有点不以为然。

苏颂更是直接质问dao：“蔡中丞，不知dao郑侠所犯何罪？”

蔡确冷冷的望了二人一yan，gen本不屑于回答，只是冷笑dao：“二位大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