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宦官进来通报,说是曹化淳来了。皇上的脸上露出些笑,点点头。片刻后戴着梁冠穿着红色贴里的曹化淳来到御案前跪下,头上已满是汗水。
崇祯笑道:“曹伴伴何急如此?”
“皇上,有一本蓟辽督师所上的题本,内阁不敢票拟,秉笔说还是请皇上过目。”
“拿上来。”
曹化淳膝行两步,双手把奏疏递上,旁边的宦官接了,放到崇祯面前。
崇祯有点不悦道:“曹伴伴是我信邸旧人,此处亦无外人,以后都不需如此多礼。”
“是,奴才谢过皇上恩典。”曹化淳这才站起来,侧身站了,搽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眼角偷偷看着崇祯的脸色。
崇祯翻开奏疏,看过第一行“钦命出镇行边督师、兵部尚书臣袁崇焕谨题为恭报岛帅逆行昭著,机不容失,便宜正法,谨席藁待罪,仰听圣裁事。”
“便宜正法?”崇祯有些疑惑的坐直身子,接着看下去“…而总兵毛文龙据海自恣,种种不法流传…辅臣钱龙锡为此一事低回过臣寓私商。臣曰:入其军斩其帅如古人作手,臣饶为也…臣改贡道于宁远者,欲藉此为间,皆所以图文龙。也赖皇上天纵神武,一一许臣。自去年十二月,臣安排已定,文龙有死无生矣。”
崇祯的脸容肃穆,口中喃喃道:“一一许臣,皆图文龙也。”曹化淳没有听清,低头在一边不敢做声,偷眼间发现皇上拿奏疏的手在微微发抖。
“五月二十九日抵双岛,而文龙至矣。臣诎体待之。杯酒款之。文龙若不屑于臣者。臣宣谕‘皇上神圣,合尧舜汤武为一君。臣子当勉旃疆场’。而文龙若怏怏不得志,止谓熹宗(天启)皇帝恩遇之隆也。臣不觉失色…”
崇祯的脸上开始泛起红色,呼吸也略略急促起来,冷笑了一声“当朕三岁小儿否。”曹化淳这次听到崇祯的话,看看周围的几个宦官和宫女,挥挥手,那些人都自觉的退了出去。只剩下曹化淳陪着。
曹化淳这时才道:“皇上…”
崇祯手轻轻一举,示意曹化淳不要说话。他已经看到了题本的中间部分“…拜魏忠贤为父,绘冕旒像于岛中。至今陈汝明等一伙仍盘踞京中。皇上登极之赏俱留费都门,是何缘故?交结近侍,十当斩;奴酋攻破铁山,杀辽人无算,文龙逃窜皮岛,且掩败为功,十一当斩;开镇八年,不能复辽东寸土,观望养寇,十二当斩。”
崇祯脸上的红色更浓,题本也终于看到了最后部分“臣复朝西叩头,请旨曰:臣今诛文龙以肃军政。镇将中再有如文龙者,亦以是法诛之。臣五年不能平奴,求皇上亦以诛文龙者诛臣…”
“但文龙大帅,非臣所得擅诛。便宜专杀,臣不觉身蹈之。然苟利封疆,臣死不避…。。”
崇祯的眼睛猛地眯起:“非臣所得擅诛,原来你也知道!”他两手将奏折握得过紧,已经有些发皱,看到这里,他猛地大骂一声:“竖子焉敢尔!”双手同时挥动,将御案上的笔墨砚台全部扫落,在地上碰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