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五章 新年

和皇帝吃饭，吃得饱吃不饱都不重要，吃的就是个恩chong和赏赐。

皇帝在上tou，谁有胆子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去夹菜啊，不得警惕着皇帝会不会随时发问啊？

所以行昭没吃饱。

在漫无边际的粲然烟火中，旧岁已去，新朝在际。

对有些人来说，除夕之夜的味dao是满鼻子的火硝，或许是案上的甜甜腻腻的胭脂鸭脯，又或许是陈年老酿的酱香芬芳。

对行昭来说，这个除夕的所有味dao，就是这一大海碗的芝麻rui汤圆。

糯米ruanruan的，jinjin粘着牙，芝麻馅儿香甜得能让人和着馅儿将she2tou都囫囵吞下。

行昭把tou埋在碗里，chui过凉风守完岁后“呼呼啦啦”地喝一碗tang热的汤圆儿，以wei空落落的肚子。

还有一颗怅然若失的心。

行昭一闭yan，一滴泪便砸在了汤里，醪糟酸酸甜甜的味dao里，顿时有了些许咸味。

莲玉立在窗棂之下，安安静静地看着小娘子，一没留神，yan泪便险些下来了。

初五an照惯例是进gong朝贺，外命妇过来叩拜方皇后，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回侍立在侧的是风tou正劲的顾婕妤，与王嫔。行昭照旧伴侍在方皇后shen边儿，低眉顺目规规矩矩地yan观鼻，鼻观心。

去年，她在下首伴着她尚在人世的母亲，今年，她却端着杌凳坐在了凤座之侧，伴着她的姨母。

年年岁岁hua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其中寓意大抵如此。

三个女人一台戏。行昭抬yan数了数。这都能凑成多少台戏了啊。

“…早听说临安侯太夫人shen子有些不太舒坦。怪dao臣妇找了又找也没找着贺太夫人的影子，太夫人是着了凉呢还是chui了风呢？也不晓得温yang县主知不知dao太夫人是受了什么病症？”

此话一chu，正殿里便瞬间静了下来，信中侯闵夫人轻敛了容，微微侧了shen子，yan神瞥到说chu这番话的黎太夫人。

是了…

黎家与贺家是至jiao之家，黎太夫人与贺太夫人是自小的手帕jiao，会chu言为难也实属正常。

话里话外。这是在怪行昭不孝啊！

大周朝重孝，孝悌能ding半边天，被人指摘为不孝，未chu阁的小娘子怕是嫁娶都会变得艰难…

“其实阿妩也说不明白。”

小娘子轻轻脆脆的声音由低渐qiang，响在偌大的正殿里，还是显得有些气弱：“阿妩听了心里也急，请来张院判细细问询了祖母的病，张院判也说不chu个所以然来，只说了祖母说xiong闷touyun，阿妩便看了看方子。却都是补气养shen的药材，说来说去都是党参黄芪。也没多大用chu1…”

张院判是国手，是皇帝信赖的太医，谁敢说他医术不jing1？

既不是大夫的错，那当然就是病患的错了，国手都诊不chu来的病，又该是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啊…在场的都是簪缨世家的家眷，谁家没有过装病的前例啊，为避事儿为争chong为了什么的都有，装病多好啊，病了往床上一躺，谁也甭找我，谁也甭来和我过不去。

夫人nainai们面面相觑了片刻，神se不明。

“老人家年岁大了，shen上各式各样的mao病就窜chu来了，人一颓下来，便希冀着子孙儿女守在shen边儿，子孙满堂环绕膝下，看着huan喜，心里tou一huan喜了病也就好了一大半了。”

行昭总算是知dao黎令清的倔气是从哪儿来的了。

他这母亲就是个ding倔的，当着方皇后的面儿，找她外甥女的茬子，还理直气壮又颇有替天行dao的气势在里tou。

行昭抿了抿chun，再开口时，chunse便有了些发白：“大抵是入冬天凉，阿妩的风寒也还没好透，怎好贸贸然就将病气儿过给太夫人…”行昭拿帕子rou了rou鼻tou，再放下时，鼻tou红彤彤的一片，一双yan睛水水泠泠的，眨了眨便望了别chu1：“这些时日，阿妩连太后娘娘也不好去拜见，zuo了东西都要先请顾婕妤拿开水tang了，去去上tou的晦气，再送去慈和gong，以此聊表心意…顾婕妤，您说是吧？”

小顾氏一怔，这小娘子祸水东引的招儿使得炉火纯青的了…

心里腹诽，她却晓得她不能不接，不仅要接还要接得漂亮——皇帝决定chong不chong她，方皇后却决定她能得多久的chong，这是她在方皇后一次两次地帮扶之后得到的结论，她姓顾又怎么样，顾太后说话已经没人听了，不，顾太后已经说不chu来话了，方皇后的话却显得振聋发聩。她既不傻，也不癫，就算不知dao方皇后问什么要帮扶她，她却只能牢牢地乘着方皇后的东风，以达到直上青云的目的。

一dao婉和了面容，放低了姿态，一dao回笑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