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一章 落雪（上）

皇城之中，银装素裹一片。

定京城里的第一场雪是在行昭去送贺二夫人和行明chugong门的时候落下的，暮se微合之下的黄昏，扑扑簌簌掉下来的雪粒儿，还有靠在青帏小车旁小娘子微红的yan眶。

像一幅水墨丹青，又像一阕伤心词。

行昭心不在焉地舀起一勺白粥，木木愣愣地看着袅袅而上的白雾气儿。

“…把库房里tou的刻丝、妆hua都清chu来，huan宜那tou赏两匹，慈和gong赏两匹，再给阿妩zuo几shen新衣裳。”方皇后靠在ruan缎垫子上，抬yan看了看神se怏怏的行昭，边将册子放下，边拿手背去摸小娘子的额tou：“自从贺三娘chu了gong，你神se便有些不太好，这是怎么了？”

小娘子耷拉了yan，那口白粥没动，顺手便将勺子原归原好地放在碟子里，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

她脑子里luanluan的，既为行明nie了把汗，又gan慨世事无常。

那日，行明一直不说话，她便只好直截了当：“你当如何？撬掉阿范长兄的妻室？堂堂贵家娘子去与人zuo小？这两桩事儿你都不可能zuochu来，又何必将那个不可能的人放在心上了呢？日子总是要过，少了谁都能咬牙过下去。再问你，阿范长兄也huan喜着你吗？这应当只是三姐的一厢情愿吧？退一步说，就算是阿范长兄也huan喜着三姐，可他尚且有正妻嫡子，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二夫人只有三姐一个女儿。下半辈子就靠守着你慢慢悠悠地过。人活一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你且想一想你的母亲！若行举之间稍有逾矩，便是万劫不复！一失足成千古恨，三姐，你当三思！”

作为妹妹，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过僭越。

可她当真是怕了，见惯了女子的飞蛾扑火，最后却被火苗tang成灰的故事。她生怕行明一个不当心便毁了她的一辈子。

她的母亲个xing和ruan，她便慢慢地哄，最后终究失去了她。

现在想一想，当真是悔不当初。

行昭至今仍记得行明当时的神se，小娘子悲伤是悲伤，可并不见迷惘，隔了半晌后，死死抿着chun直摇tou。

“我从未想过要zuo些什么。huan喜谁是不能选择的，可我能选择还要不要执迷不悟下去。”

短短的一句话让行昭顿时失言，大愕之余险些泪liu满面。

行明只是想将年少的旖旎情思说给旁人听。她不能对二夫人说，也不能对丫鬟们说。她憋了这样久只为了将这番话说给她听。

说完了，这桩心事便也算了了。

之后huan宜便过来了，之后这一年的第一场雪便也不急不缓地扑落在了地上。

方皇后笑着探chu半个shen子，拉了拉小娘子的手，笑着同蒋明英说：“听说过苦夏的，倒没听说过苦冬，这是怎么了？若当真shen子不舒坦，过几日也不许去雨hua巷chui风了！”

“姨母！”行昭一听便急了，好容易回过神来“您可不许chu尔反尔！都答应舅舅了！”

方祈之妻刑氏来信，说是趁着年前赶jin进京，总不能叫雨hua巷过年都没个女主人。

行昭也看了信，刑氏行事说话很有一番shuang利，前世没怎么见着的舅母，好像在这字里行间俏生生地立了起来。

方皇后也愿意让刑氏早些来京，笑眯眯地揽过行昭：“不chu尔反尔！”小娘子间的悄悄话儿，她也不愿意刨gen问底下去了，索xing转了话tou：“…等翻了年就纳吉下定，先将贺王两家要成亲的风声传chu去，就怕贺太夫人从中作梗，我也让贺二夫人注意些，这一两年都甭叫小娘子chu门了，连院子也少chu，就怕防不胜防。”

方皇后的顾虑是有dao理的，行昭也觉得让行明静一静更好。

拿两年的时间去忘却一个人，再zuo好准备去接受另一个人，足够了吧？

行昭yan睛转了一转，主动将话tou引到了前朝：“西北战事落定，秦伯龄将军总要带bu回贵州吧？梁平恭死了，舅舅直隶中央了，空chu来一个西北总督的位置，西北一块儿rou又要让谁去啃？舅母带着表兄进京，把西北晾在那里…”

行昭的意思，方皇后闻一知二。

“西北是方家的老巢，谁没铁齿铜牙还想去咬上一口，纯属找死。”方皇后不信佛，没那么多善良，攥在她手上的就是她的了，只有她不要的，才准别人去碰“原本怕顾先令趁luan盘踞西北，谁曾想顾太后生了场病，生得巧得很，估摸着皇上也没想那么多，只顾着升他的官儿来补偿，一dao旨意把顾先令也叫回来了，同时也算是彻底绝了顾家争西北的念tou和可能…”

行昭原先恨不得拿纸笔把方皇后的话儿记下来。

如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