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尘埃（下）

一整晚，行昭都陪在大夫人shen侧，大夫人坐立难安地在里间，先让黄妈妈去二门守着，说是一有消息就赶jin派人来报，而后月芳又问要不要派人去和太夫人说一声？大夫人轻轻摇tou，只声音低低地说：“先别和太夫人说。”又抬tou不知dao望向哪里，语气十分低沉，轻喃一句：“到底祸福还未知呢，怎么能过早下定论…”

行昭已经习惯大夫人哭哭啼啼和凡事无主张了，大夫人这样达观的表现，让行昭欣喜若狂又shengan诧异。

她不知dao方家的波澜到底是什么，再加上如今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原有轨迹，她甚至不能笃定方家是否能够如同前世一样安然度过。行昭qiang压下心tou惶恐，点点tou笑着向大夫人回应dao：“是呢，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舅舅骁勇善战，否则哪能将平西关守这么久？再说兵不厌诈，优劣之势如易如反掌，谁又知dao舅舅没有存下一招杀手锏呢？”

大夫人心事重重地点点tou，勉qiang扯chu一丝笑。方祈有什么能耐，她最知dao，十岁时，与三个壮汉互练，就能游刃有余地全bu撩翻了，就这样爹爹还骂他“手段拖沓，chu1事ruan绵”大概除了她的方家人都有zhong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本事…

这样想着，千钧重的心，好歹左右晃了晃，好像轻了些。

大夫人像是想起什么，连声招呼人：“…把纸笔备好，我要抄《地藏经》。”眸se一黯，低低dao：“战死沙场的兵士千千万万个。在边疆，活人们连生死都来不及顾忌。又有谁会想起给牺牲的人超度呢…”

由己度人，行昭探过shen子。小手覆在大手上，一切尽无言。

整个夜里，一个正院的人都没合yan，供桌上裹银雕福纹烛台盛着的烛蜡一滴接着一滴地顺着留下来，却在半dao上凝固了，像极了一滴又一滴的yan泪，又像一颗连着一颗的珍珠。

辰时初起，九井胡同里响起了打更声，行昭睁大了双yan。直直看着东边有一团暖yang从山坳chu1一点一点地蹦chu来，天际chu1蒙上的那层灰迅速席卷而去。

行昭shenxi一口气儿，心莫名地平静下来。转tou看了看莲玉红着一双yan颤巍巍地立在shen后，莲蓉半眯着yan睛靠在柱上，又看了看yan前的大夫人，养尊chu1优这么多的临安候夫人难得这样shen心俱疲，手里已经拿不住狼毫笔了，写成的佛经卷了三卷，脸se已经变得差极了。

“娘。您好歹去歇歇吧…”

行昭的话还没落地，外tou就有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行昭赶忙起shen趿鞋，就看到白总guan撩帘子进来。shen后跟着jing1神极差的贺琰。

大夫人赶忙迎上去，边接过贺琰手里tou的大氅，边一句话跟着一句话急急问dao：“皇上怎么说？你说得可仔细？这也不单单是哥哥的责任。鞑子来得又急又猛，哥哥如今生死都还不知dao。皇上不会有怪责吧？皇上下令增派援军了没有？”

贺琰嘴角抿得更jin了，冷冷横了一yan刀过去。大夫人吓得一怔。手里拿着大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行昭叹了口气儿，双手捧了盏参茶奉上前去，微不可见地挡在大夫人前面，笑着说：“爹也一夜没睡，您喝口参茶提提jing1神吧，母亲和阿妩候了您一夜，既牵挂舅舅，也牵挂您。”又递了个yan神，莲玉会意赶jin敛首接过大夫人手里tou的大氅挂了起来。

贺琰接过茶抿了口，yan神却带了些shen思落在了小女儿的shen上，昨夜围魏救赵，直捣黄龙再加个敢想敢说，几句话就改变了他原来的想法。一tao手笔下来不像是个七八岁女童能有的yan界，说的话行的事，带的是谁的影子？是他贺琰的影子！

长子不争气，好歹幼女还能排忧解难。

贺琰四chu1看了看，话没到正题上，却说：“景哥儿还没来？”

大夫人心里急得像百万只蚂蚁在挠，却不敢不回话：“昨夜里白总guan将人直接带到正院，景哥儿住在观止院，正院里的人又在各司其职，一时间还没想起来要去叫他。”

贺琰几个大步一跨，就落座在了正座，挥了挥袖子，冷声吩咐：“去把景哥儿叫过来！”

行昭心落了下来，贺琰沉得住气是真的，可在这zhong事上沉住气可没有谁赞赏。要知dao方祈不仅仅是镇守一方的大员，更是他的小舅子，这时候忽略掉正tou夫人的喜怒，还能拖延时间，说明皇帝的chu1置，让贺琰很满意，至少对局势是有利的。

大夫人忐忑不安地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