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又谢后，笑盈盈带着社员退下了戏台。

太夫人听《训》听得心情舒坦，吩咐素青取了十锭银去赏。应邑见状，也赏了一百两下去。

厢房里的黄夫人，黎夫人都各有赏。

行昭一看，大夫人面轻嗔，推了推二夫人，二夫人这才收了神，不再为难了。

行昭嘴里发苦，如今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应邑与母亲的战争了。

三夫人招呼着众位：“羊汤锅可都好了！诸位往厅里请吧！”

是大团圆的结局，听音堂里太夫人率先拍掌，赞了声好。班主携柳文怜，与其他几个角儿来叩谢恩。

行昭心暗笑，二夫人这样的，左横右横，却独独在二爷面前横不起来。

所思地再看了看贺行晓，贺行晓虽垂着，角抿得的，神里却有很不可置信的激动。

天渐晚，屋檐下已有挂起的大红灯笼，仆从们恭谨侍立。

那班长捧着托盘，愈加喜气，隔着碧湖扬了声调：“鸿云社在此恭祝诸位夫人，福寿安康，少艾永葆！给您磕了！”

定京城里的习俗是下午唱堂会，留下来用晚宴，再各家诉各情。三房请来的多是清人家，在朝任官，如同百年老松藤蔓缠，临安侯府虽是勋贵，贺琰在朝堂上却任有重权实职，此时有机会，自都是攀附。

三夫人这厢正支着耳朵听应邑长公主与太夫人在说什么，那厢支愣一下，就听到了这样的词儿，面一下垮下来，似平复心情般，单手执了茶盅喝。

锣鼓之声变得愈加铿锵有力，蔡恭少革职除家，放千里，嫡母诰命加，重享荣华。

戏台上演到第二折，戏中老母蔡文氏正面向看官们哭诉：“我那儿，狼心狗肺，我予他吃，予他穿，助他中皇榜。他却叫我老来无依，老妇人有冤有怨，只好撞去向那阎王诉！”

前世的真相，如同台上这折戏，丝剥茧般，渐渐清晰起来。

贺琰是个很典型的家族族长，一切以贺家权益与自前程为重。他可以为了贺家和自我前程娶方氏，也可以为贺家娶应邑，更何况，应邑是他少时的情人。皇位已稳，贺家为公卿之家鳌，权势煊赫，这个时候娶到圣上的胞妹，又有忠诚之意，助力也不会小。若这时候方家已经不是助力，而是阻力，贺琰绝对会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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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太夫人正拿手打着拍，神情专注地看着戏台，仿若未闻。二夫人那一声叹说大不大，说小，这听音堂大概也是能听全的。

戏中的蔡恭少跪在仙人面前，痛哭涕，悔不当初。

行昭端坐在小杌上，里在看戏，手袖在宽袖中，挲着那镯，心里细细揣测起来，应邑回来极兴的样，是贺琰最后答应了她什么，还是她十拿九稳方家会倒台？

行明忍着笑凑过来，同行昭使。

三夫人一抬手，就有个小丫鬟捧着缠枝填金托盘端上戏台，里面有十锭纹银，赏了鸿云社一百两。在定京权贵簪缨之家里，也不算寒酸了，主家赏银占大，其他的随礼就好。

“我最敬重你母亲。大伯母总是和事佬，却不晓得祖母都没说话，就是看着三房落面的意思了嘛。大伯母却看不下去别人为难。”行明同行昭咬着耳朵，轻轻说。

三夫人正喝着茶，被一呛，满脸通红，半晌也没说来话。

二夫人心正暗怨应邑长公主厚此薄彼，叫行明了大洋相，这边一瞥三夫人作态，不禁大快，作势轻叹声：“这蔡恭少当真狼心狗肺，就是叫老天爷下三雷来，立劈死这等不孝，也不为过。三夫人，您说可是这个理？”

行昭侧听行明说，里看着母亲，如同在这盛冬里看到了温，母亲是这样良善温和的女。

这戏是很典型的京戏，夸张了的京白，定京腔抑扬顿挫，声调嘹亮，伶人们行止捷，听音堂里终于都看起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