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白送你了,你依然还是回北平来。~’
老伙计听说,不由得咤的一声笑道,骂出了三个字:“这小子!”月容道:“当时我坐在沙发椅子上,看到他这样的硬说话,只有把眼向他身上注意的份儿,我还能不相信吗?他说的到做的到,立刻把那一大叠钞票,塞到我手上。我的天,我自小长了这么大,十块八块,也少在手上拿着,一手托整千的洋钱,哪有这么回事?当时我托着钞票的手,只管哆嗦,两只脚像是棉花做的,简直的站不起来。他对我说:‘我既然交给你了,你就在身上放着罢。可是有一层,这钱别让你师傅见着了,他要见了的话,一个也不让你拿着的。’我当时拿了钱,真不知道怎样是好,只有手上紧紧的捏住,对了他傻笑。于今想起来,我真是丢人。”
老伙计笑道:“那也难怪,他那票子是五元一张的呢,还是十元一张的呢?”月容道:“所幸都是十元一张的,我就把这钞票分着五叠,小褂子上的口袋,短夹袄上的口袋,全都揣满了。”老伙计道:“他把钱交给你以后,他又说了什么?”月容道:“他倒没有说什么,不过我自己可想起了许多心事。身上装了这么些个钱,不但回家去,怕师傅见着了要拿去,就是夜深回去,说不定也会遇到路劫的。因之立时心里的苦处,拥上了眉毛头上,只管把两道眉峰紧凑到一处。他好像知道了我的心事,就对我说:‘你是愁着那钱怕让人看到吧?我替你出个主意,今天把钱放在身上,先别回去。到了明日,你把款子向银行里一存,那就没有问题了。至于以后的话,反正你不久是要跟我走的,那还怕什么?’我说:‘我今天不回去,在哪里住?整宿的不回去,恐怕我师傅也不会答应我。’他就对我说:‘你若是决定了跟我,这些事都不成问题。’掌柜的,你替我想想,我这么一点年纪的人,又是个穷孩子,哪受得了那一番勾引,所以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好。”
“那一下午,我也没回家,就在公寓里头。到了我上园子的时候,一进后台,就有人告诉我:‘你哥哥丁二和来找你来了,另外还有一个直不老挺的人跟着,我一听,就知道是王大傻子。这人是个宽心眼儿,有话就嚷出来的。我心里想着,他们别是知道我有了钱,特意来找我的吧?心里直跳。我一出台,又看到他两人四只眼睛直盯住在我的身上,我心里可真吓一大跳,一定是他们知道我身上有钱,今天特意来守着我来了。我在台上只管拿眼睛瞟着他们,他们越是起哄。信生不等我完戏,就在后台等着我,悄悄地对我说:‘你瞧见没有?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你了,你还能同他们一块儿走吗?’那一千块钱,我还揣在身上呢,听了这话,我心里就跳了起来。他又说:‘你别害怕,我在这里保护着你,你同我一块儿走罢。’我当时也没有了主意,糊里糊涂地跟着信生走了。”
老伙计手摸了胡子点点头道:“哼,我明白了大概…自然…第二天怎么样呢?”月容红着脸低下头去,只管把两手卷衣裳角,默然了一会,才低声道:“掌柜的,你还有什么不明白,公寓、旅馆这种地方,作姑娘的人就不应当去。只为第一次我让信生骗着去过了,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话说?一切都听着他的。到了第二日不是吗,我心里想着,这糟了,昨晚上一宿没有回去,今天师傅要问起话来,怎么的答复?就算师傅不怎样的追问,说起来,这话也很寒碜。所以信生就不挽留我,我也不敢走,加上信生见我居然在公寓里住下了,也是非常的高兴,雇了汽车,就陪我出城去玩。一直玩到天色昏黑,方才回公寓,自然我更不敢露面了。在这几天里,信生就像发了狂一样,包着汽车,终日的带我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