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是不必再向菜碗里夹菜，仅仅这饭碗上堆的菜，已经不容易找下面的饭了。信生只要她肯吃了，却也不再说笑话，等她吃完了一碗，勉的又送了一碗饭到她面前去。月容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信生笑：“总不成我请你吃一顿饭，还让你肚受一场委屈吗？”他里说着，又站了起来，将筷大夹了夹了菜，向月容饭碗里送了去。月容刚是坐下去，又扶着碗筷站了起来。信生笑：“杨老板，你一切都别和我客气，最好像是…”说到这里，摇摇笑：“这话太冒昧！反正我攀一儿，算是你一个好朋友罢！”月容自让他去说，并不理会，本来自己的肚是饿了，而且菜馆里的菜又很好吃，因之不知不觉之间，把那碗饭又吃完了。信生自始就是一碗饭，慢慢儿的吃着相陪，看到月容吃完了这碗饭，立刻叫茶房盛饭。月容红脸笑：“再要吃，那我成了一个大饭桶了！”信生笑：“那我就不勉了。”回转来对茶房：“饭不用了，给我切两盘果来，不怕贵，只要好！”茶房对他们看了一，没多说话，自预备果去了。月容已是两手扶了桌沿，慢慢儿站起，偏转有要走的样。信生抢上两步，挡了这单间的房门，笑：“你是听到的，我已经吩咐茶房去切果了。你走了，果让我自己一个人吃吗？”月容想到这个人真会留客，说话来，总让你走不了。于是低“噗嗤”一笑。这时，茶房来，送过手巾，斟过茶，接着送了果来。这让月容不好说走，因为怕他挽留的时候会什么话尾来。等到茶房走开，这回是决的要走了，便先行一步，走到房门，免得信生过去先拦住了。信生隔了桌面，也不能伸手将她拉住，先站起：“杨老板，你不用忙，我知你工夫分不开来，除了回家而外，你还得到戏馆里去赶晚场。不过这果碟，已经送到桌上来了，你吃两片果，给我一面，你怕坐下来耽误工夫，就站着吃两片果也可以。”他说着，手里托住一碟切了的雪梨，只是颠动着，作一个相请的姿势。月容看过情形，又是非吃不可，只好走回过来，将两个手指，夹了两片梨。

月容本来也就有饿，闻到了这饭菜香味，肚里更是饿得厉害，经主人翁这样劝着，只得低了先扶起筷来。信生笑：“杨老板，你只放大方一些，吃什么，就吃什么！我是一个大饭量的人，每顿总要吃好几碗，假如你只客气，我也不好意思吃，那要让我挨饿的。你作客的人，总也不好意思拖累主人翁挨饿吧？我真饿了，杨老板，你让我望着饭菜着急吗？”说着，放下筷来，向月容抱着拳，连作了两个揖。月容这就想着：“这个人实在会让客。”随了这个念，也就嘻嘻的一笑，再看主人翁，已是扶了筷，等着不肯先吃，只得手扶了碗，将筷挑了几粒饭送到嘴里去。信生笑：“你别吃白饭呀！我可不会学太太小的样，向客人布菜。你真是不吃菜，我也没法，我只好勉来学一学了。”于是在每碗菜里都夹了一夹，起送到月容碗里来，低声下气地：“杨小，你吃这个，别吃白饭。”月容觉得他倒真有太太的气味，不由得“噗嗤”一笑，赶快抱额枕着手臂，将脸藏起来。信生笑：“我说我不会布菜，你一定要我布，我就布起菜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倒让你见笑，看着难为情。”月容被他说着，更是忍不住笑，把脸藏在手弯里，很有一会儿，约摸沉默了五分钟，这才开始吃饭。

信生趁她在吃梨的时候放下果碟，猛可的伸手到衣袋里去摸索着，就摸一样黄澄澄的东西来。月容看时，乃是一串金链，下面拴了小心匣。这玩意儿原先还不知用，自从在这班里唱戏，那台吴艳琴，她就有这么一个。据人说，这小小的扁匣里，可以嵌着那所

这样冒昧的事。平常这个时候，杨老板也该吃饭了吧？”月容始终是心里惊慌着，不好向信生说什么话，这句问话，是比较的容易答复，便说了一个是字。信生笑：“既然如此，杨老板也就饿了，那就请用饭罢！”他说着，手上举了筷，连连向月容面前的饭碗着，满脸全是笑容，客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