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进门,立刻就叫起来道:“王大哥来啦,怎么样?有了办法吗?”王傻子道:“我们这个大妹子,真有个人缘儿,杨五爷听我一说,他愿帮忙啦。”二和也有点莫名其妙了,把手上的马鞭子,向月容手上一递,然后两手一拍,对王傻子道:“这事妥了?”月容看到他们都这样兴奋,也就料着事情不坏,他们有什么吩咐,就照了他们的吩咐行事。
这个计划的开始是这目下午七点钟,王傻子、丁二和王月容三个人,一同到杨五爷家里来。他们倒也是个四合院子,中间是板壁屏门一隔,分成了内外,正面北屋子电灯通明的,正敞着门啦。杨五爷口里,衔着一枝七八寸长的旱烟袋,烟斗里面正插了半截烟卷,两手背在身后,只管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看到二和进来,立刻的到门边来,招了两招手。月容随在他二人身后,这就留心看到他的家庭状况了,走进堂屋去,正中上面,一张大长案,长案外面,又是一张小长桌,在桌上摆着一个三尺多长的雕花硬木神龛。在那里面,供着一位尺来长的白面长须,穿黄袍的佛像。在神龛两面,有那小旗小伞用小白铜架子安插着,此外又是白锡的大五供小五供,一对没有点的大红烛,高高的插在烛台上。五供里面,有一盏锡的高灯台,几根灯草并在一处点了一个小火焰。那中间檀香炉子里,微微的一小缕青烟,在半空里飘荡着,只这一点,就使得这个堂屋,有了很神秘的意味了。两边列着四把紫檀椅子,上面还铺了紫缎的椅垫子。在这中屋梁上垂下来的电灯,正照着下面的一张四仙桌,上面是茶盘子里放好了茶壶茶杯。烟卷是用一个雕漆盒子装着,连火柴全放在茶盘子边,那是等候客人多时的了。王傻子抢上前一步,回转头向月容道:“这就是你师傅了,磕头罢。”杨五爷拿了小旱烟袋杆,摇摆了两下,笑道:“先别忙,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子,我自有安排。”说着,向二和道:“丁二哥,咱们短见,难得你这样仗义,将来她总得报你的大恩。”他说着,很快的用眼光在二和与月容两个人身上扫了一下。二和笑着连连的弯腰道:“我们这穷小子,那配说给人帮忙,这好比水里飘着一根浮草,顺便让落下河的小虫儿,搭了这根草过河,算得了什么力量。”杨五爷微微的笑着。
不过月容并不因为杨五爷这样说了就呆呆的站着,便是缓步向前,对正了他弯腰行了个三鞠躬礼。杨五爷侧了身子受着,笑嘻嘻的连点了几下头。就在这时,已经有佣人来,张罗着茶水,同时把佛案前的两枝大烛给点上,又燃了佛香,横放在桌边,地上也铺上红毡子。月容很机灵,也不要人告诉,已是走到所供的老郎神案前,拿起佛香磕下头去。王傻子等她把头磕完,就扶着杨五爷站到佛案下大手边,将肩膀摇着,向月容一歪脖子道:“姑娘,你造化,认这样一个好老师,你磕头罢。”月容朝上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刚一站起,王傻子便道:“请老师带到里面拜师娘去,我们要叫你出来,你才出来呢。”杨五爷招招手,果然带了她进去,当她再出来时,这堂屋里已经换了一个样子,只见一个大个儿领头,坐在那大椅上,在他手下,一排坐着五个直眉毛瞪眼睛的人,看那情形,好像是预备和人打架。两边只有两张椅子,其余三个人,全是搬了凳子来坐着,将脚抬起来,架在凳上。王傻子站在她身边,伸手向唐大个子一指道:“这位是唐得发大哥,事情就全仗着他啦。”月容这就走向前一步,和他勾了一勾头,唐得发道:“姑娘,你别客气,好像唱戏,我就管这一场,你们的事情还多着啦,我卖一卖力气,没什么关系。”二和向院子外努努嘴,让他别作声。月容也向外面看时,那隔了屏风的几间屋子,灯火通明,还有人说话嘈杂的声音,显然是有客在那边了,那声音一路的由远而近,杨五爷在前面引导,正带着张三夫妇两口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