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说完，戒尺已经打在了脸上，一条红印霎时现在白净的脸上。阿瞒到的不是疼，而是一阵茫然，就听到曹胤嚷：“你这个不成的东西！到来只会丢人现败坏门风。”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不知不觉间，沉沉的乌云渐渐遮掩了烈日，轰隆隆一声炸雷，冰冷的滂沱大雨倾泻下来，无情地打在阿瞒上。他哭得昏天黑地，累得疲力竭，就昏昏沉沉趴在坟丘上睡去，被雨打醒就接着哭。

他抱着母亲的坟，倾诉着自己的痛苦，似乎想要用尽力气把坟推开。仿佛推开这座冰冷无情的土丘，就能投母亲的怀抱…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都只是一厢情愿，谁又能听到他的心声呢？

“宁死当官的爹，不死叫娘。孩儿啊孩儿，人心都是长的，我若是无情无知之人，你爹岂肯把你托付于我？你要是肯读书勤学，叔叔我又怎么舍得打你？”曹胤叹了气，挲着阿瞒的“以后要听话，好好念书，个样儿来给你爹好好瞧瞧！”不知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对阿瞒的父亲一丝不满。

凭什么断言我就会败坏门？这句话可真了阿瞒的伤心。莫看他小小年纪，火气却不逊成人，一伸手把青釭剑了来，不由分说朝着七叔的便刺！曹胤梦也想不到，年仅十二岁的族侄竟会对自己兵戎相见，还在侃侃教训着孩，猛然间青光一闪剑锋迎面而来，他一歪慌忙闪过。阿瞒不饶，又是一剑。曹胤已经是一个踉跄，实在躲不过这第二遭了，匆忙攥住那柄剑，立时间手被割破，鲜血跟着涌，伤疼得一阵阵直。但是他不敢松手，牢牢抓住那柄剑，只是喝问：“大胆！你要什么？”

“娘！孩儿来了…我好想您啊娘…爹爹不要孩儿了…所有人都不要孩儿了…您看看我呀…呜呜呜…”这个心气傲不可一世的曹家小终于哭了。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凄惨、那么肝寸断。

情的叔叔竟然要夺走他的剑，连最后一儿安都不给他。

“好厉害的宝剑，恐怕半月之内提不起笔来了。”曹胤无奈地苦笑一声，也不待阿瞒再说什么歉话，便拉住他的小手“走！咱们回家去，被雨淋了，让你婶给咱们煮汤喝。”

“你摘不摘？”曹胤提了声音。

阿瞒抬起红的睛，这才发现曹胤正孤零零站在坟圈外面。他脸苍白，没有穿蓑衣，上也已经透，双手都裹着布，渗斑斑血迹。阿瞒怵生生望了他一会儿，起还要跑，却脚底一栽倒在地。曹胤缓缓来到他跟前，却没有再打他，伸过血淋淋的手把他搀扶起来：“傻小！你真是固执。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即便你的都对，他都屈了你，那你低向你爹认个错又能如何呀？有多少人就是因为固执而遭难的呀！你若是当时肯说一句话，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叔侄二人就这样大手牵小手，在雨中蹒跚而去…

阿瞒被这一声断喝唤醒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了什么。他哆哆嗦嗦松开手，把剑鞘一扔，慌里慌张就往外跑。任曹胤在后面扯着嗓呼唤，他理也不理冲院门，一猛跑了下去。

阿瞒想到了娘亲，只有在梦里才会来安他陪伴他的娘亲。他踉踉跄跄跑坟地，一扑在邹氏夫人的坟前。

“不摘！”阿瞒咬牙关索站了起来“我凭什么听你的…”

已经顾不得东西南北，他一直这样失魂落魄地跑下去，穿过乡间的小路，扎无尽的田野，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跑啊跑，玩命地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疲力尽再也迈不开步了，才缓缓停了下来。刺的骄挂在苍穹之上，将大地炙烤得焦，把一切都笼罩在朦胧气之中。阿瞒汗浃背着气，蹲在那里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却是一阵阵茫然。父亲不要他了，如今又刺伤了七叔，还能跑到哪里去呢？天下之大哪里才是容之所，谁还能听到自己的倾诉呢？

阿瞒见他语音柔和，与半日前判若两人，不禁生愧疚之意，抓住曹胤裹着伤的手：“七叔…我错了…您的手没关系吧？”

迷迷糊糊哭一阵睡一阵，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哭到泪，再也哭不来了，他才明白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的现状，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他无可奈何爬起来，衣襟早已经淋透了，发髻也漉漉披散在肩上，浑上下都是污泥。这就是那位骄纵受的曹家少爷，如今脏兮兮淋淋就像一条落狗！

恍恍惚惚间，阿瞒看到了自家的坟地。

阿瞒长了一气，他总算肯承认自己没有错了。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