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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乡mdash;mdash;(4/4)

痛楚竟然可以去到荒谬的地步——她很痛很痛,她会扯自己的头发,以人为的痛楚转移她体内的焚烧切割,她不停地尖叫,直到喉头出了血。然而她拔自己的指甲,我完全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做。

进出医院的期间,她愈来愈像野兽。

我离开她的日子,她开始大小便失禁。我记得粪便的气味。

——握着我的手,以吗啡针的宁静,那一个下午,我轻轻抱着她,抚她的脸,亲近她,沾染那卑微的、亲切的、属于生的、粪便的气味,以母与女之间纯粹肉体的牵连。一切生命的骄傲都归于无。

命运还可以给我们怎样的屈辱。

是否因为这样的缘故,在阿姆斯特丹,二次大战有十万人被屠杀的犹太区,远处一颗六角“大卫之星”以及葡萄牙圣殿的一度桥中央,我只是觉得非常非常的疲累。

恐怕就在那小小的spot亮起的一刻。

我知道我的母亲快要死了——音乐一拍一拍地流走,以至静止,我屈伏着,抬头见到我自己,七岁或八岁,穿着旗袍,以儿童的妖艳,无所不知、同情而又刻薄,然后背向我,她眼睛有血——

那个叫做叶容的女子(我乃是她血肉而生),内里都是癌细胞,经过电疗,镇静剂、吗啡、长期对生命的迷惑及失望,踉踉跄跄、身上有粪便的气味、秃发、指尖的痛楚、尖叫,向窗口爬移而去,扯着吊架鼻管,企图结束一切,却只扯下百叶帘,在白墙上留下人的温热美丽而败坏的血迹——在我眼前,在这小小的spot亮起的一刻,是如此清晰——

她扯着我的手说:陈玉,我不明白——

我在舞台上,纯粹是感情、能力、智慧的活动,华美而又丰盛,仿佛我能够掌握生命——

舞台是一个骗局。

似乎都由一连串的,个人与命运的对立交织而成。当依底帕斯王决定挖出双眼,是命运决定他杀父娶母;当虞姬决定自刎,是命运决定楚霸王的失败;当麦克白决定杀邓肯王,是命运决定他要当皇帝,而且友叛亲离——到底是命运对人的播弄,还是人决定存在的命运——

灯光师不知怎样做。他们失了cue。于是他便亮起所有的灯来。

表演突然中断。观众并不知道,还拍手,起立,叫Bravo。

——生命如骗局。

我决定不再跳舞了。正如我决定离开我的母亲。就在那小小的spot亮起那一刻——



所以就来到了阿姆斯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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