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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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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01章

田苏菲要去革命了 。从三牌楼大街走下来,她对这座小城市实在看不上yan。假如你去过那类长江淮河之间的小城,你就知dao田苏菲对它的gan觉了,就是那zhong永远bo发着脏兮兮的活力,永远富足不起来,也永远有得吃,有得喝,有它自己一tao藏污纳垢,生生不息dao理的城郭。如今有了高速公路,你会惊异地发现,车每开半小时就是一zhong新方言,一zhong比一zhong更难懂。

田苏菲在街沿上走,白衣黑裙地走得轻盈tiao跃。两个黄包车夫蹲在ma路牙子上啃甘蔗,一大口一大口的白se甘蔗渣子从他们嘴里chu来,给失修的街面铺了路。一个女人在井台上给自己四五岁的女儿洗澡,口里不绝地喊着gun铁环跑近跑远的儿子:“小死人!”油炸臭豆腐干的摊子三步一个五步一个,油腻的秋风穿行在欠缺修剪的法国梧桐树梢上。

总是会碰到相骂的男人或女人。田苏菲反正是要革命去,今晚就走,翻窗子走,和巷子口伍老板的女儿一dao。谁也没把革命这个事情给田苏菲讲透。街口那一对相骂的男人在早些年会把“革命”拿来骂人。1927年之后这座小城的人骂街添了个毒词:“你个革命的”比“你个挨枪冲的”“你个杀千刀的”要时尚。

小城的人特别怕大地方的人误认为他们不mo登。大地方的人wu事wu他们倒很不以为然:大地方的旗袍开衩高,他们觉得不像样,就来个改良,在旗袍里穿条裙子。他们的城市常有大地方人,日本飞机炸公路了,火车dao上有破坏了,大地方的人都会逗留在小城。小城的人就对北方人撇撇嘴,叫他们:“侉子!”小城人也对南方人白白yan,叫他们:“蛮子!”田苏菲从此以后再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她今晚要革命去。她得把什么话都瞒得jinjin的。尤其不能对她妈有一点liulou。至于明天一早,妈从街上买菜回来,手里拿着糯米团子gun着才炒的芝麻来叫她起床,发现人去床空会怎样反应,田苏菲一点儿没去想。她不像伍老板的女儿伍善贞zuo事有tou有脑,该偷的钱偷好,该要的账要回,该灭迹的日记情书灭掉。伍善贞十七岁,比田苏菲大一岁,大人面前懂事ti贴,背地是天大的胆,什么书都看,就是看书看革命的。伍善贞前天在学校门口等人,天快黑了,看见田苏菲没心没肺地走chu来,她等她走到跟前,嘀咕一声:“走,革命去。”田苏菲说:“去哪?”“皖南,革命去。”田苏菲是后来才听说,假如那天伍善贞等到了她等的那个人,革命伴侣就不是她田苏菲了,一九四九年霍霍然随解放大军进城,四面八方向人挥手,接受人们夹daohuan迎的队伍里,也就没她田苏菲了。“你要不要革命?”伍善贞在一九四七年九月这天黄昏问田苏菲。“要。”她就是这么个人,从来不说“不”她jin接着问:“孙小妹去不去?”她jian信人多的地方不会太错;人去得多,闯祸大家闯。“不叫她,叫她干什么?!”伍善贞说。这又给了田苏菲一点“友情特别招待”的gan觉。伍善贞不是谁都瞧得上的。也是后来田苏菲才发现,伍善贞等的就是孙小妹。孙小妹一个小时前败lou了,此时正在家里挨审,很快就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她们革命的预谋chu卖给她父母。只是她父母是那zhong市井中的市井,从不多人家的嘴,问他们小事大事,不是枪杆子抵在脊梁上,jian决不知dao。

伍善贞布置了行动方针、接tou暗号、jin急联络手段,完全是个老革命。这已经让田苏菲觉得够快活了,游戏可是玩大了。伍善贞说她的代号叫“小伍”田苏菲呢?“小菲”一切要绝对保密。小菲庄严地点点tou,两手的汗。

这时走向关帝祠街的不再是田苏菲,是有代号的革命者小菲。她突然认为对她妈不公,这不就是“离家chu走”吗?为此天下死过多少妈?急病过多少爸?虽然小菲她妈把她浑shenpi子都揍熟了,小菲还是不愿她妈去死。妈的疼爱在每天早上guntang的糯米团子和每天晚上的热水袋里。妈的疼爱还在替她剪发为她量衣的ruan乎乎的手上。小菲想,要是妈不在了,几年前和爸一块儿去了,现在就省得她心里如针扎了。还是去告诉伍善贞不去了?可是总得向妈自首mao衣的事。要去革命,就不必自首了。小菲三天前从学校回家,一进门她妈就大声说:“要死了——你mao衣呢?”

“给一个同学借去了。”小菲那时还是和革命边儿也不沾的田苏菲。她不清是拿走她mao衣的那个女生是不是她们学校的同学。她看上去比她和伍善贞大些,人很活络,也大方mei丽,虽然一样的白衣黑裙,穿在人家shen上就是画报女郎的风范。女生说:“哎哟,你是高一的同学吧,我是高三的。好远就看见你这件mao衣!多洋气呀!我们ma上上家政课,借我到课堂上zuozuo样子吧?”

田苏菲说:“你教室在哪里?”

高三女生指指cao2场西边:“不就在那儿嘛!这么好看的mao衣我tou一次看见,这zhonghua样是上海来的吧?穿在你shen上漂亮死了!”

田苏菲yuntouyun脑地笑了。清早母亲说秋凉了,tao件mao衣吧,就像知dao女儿心思似的拿chu这件果绿se领口结黑绒球的mao衣 。mao衣给晒得很松,一gu樟木的香气。田苏菲她妈是最肯让肚pi吃苦的人,一斤黄豆芽吃三顿。但她和女儿走chu去,穿着都不让富家女压一tou。田苏菲一人拥有五件mao衣,让家境不错的伍善贞也yan红。

高三女生从mao衣夸到人,把田苏菲夸得tou也抬不起来。打上课钟了,高三女生说下了课她们还在双杠下碰tou。下课后田苏菲发现双杠下鬼也没一个。又等一阵,她跑到高三的几个教室,人家已经放学了。

第二天上学她一个个教室找,仍是没找到那位女生。回到家她妈调门高了八度:“要死了!你们这是什么女同学?借走穿就长shen上了?揭不下来了?!她家住哪里?”田苏菲说不晓得。

“哪会不晓得?!你又在搞什么hua脑jin了吧?”母亲搁下手里捡的豆子,四chu1张望。

是找条帚苗。那gen条帚苗chou起来带劲,直chui哨。田苏菲想,自己这shenpi子给熟得差不多了,还往哪chou。母亲掂着条帚苗走来,一杆老枪了,又光又亮,弹力十足。“你跟妈说实话妈不打你。”

“是给一个女同学借去穿了。”

“撒谎!”条帚苗子chui了两声哨,空chui的。

“没撒谎!”

田苏菲是不撒谎的人。她学撒谎学得比较晚。能够撒好谎差不多是老年了。

“你肯定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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