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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故乡何谓之一(2/10)

“这怎么好比较呢?你牵涉到黄文明和蔚蓝文明的问题哩。”

说完,跟我没什么好说的样,耸了耸肩不再理我。我倒对他大惑不解。前生的因缘,今生好不容易见了面,怎么连我姥娘也不问一声呢?如果人这么薄情,人去还有什么意思呢?倒是最后在我要告别蔚蓝的欧洲时,他突然开着他中产阶级的汽车,到机场送我来了。这时他说:

“这事发生在我上,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不打官司。如果这样的官司打起来,我还打得过来吗?我还别的了?就算你是以我的思想,运用到村里的实践中吧。”

说到这里,从他的睛后边,竟了两的泪。让我心中稍稍有些安。说过俺姥爷,该说说俺姥娘了。俺姥娘这个人,注定要在我人生的岁月中,起着潜移默化的前导作用。我对俺姥娘的崇拜,超过了蔚蓝的俺姥爷。不了解她,就很难了解我。我所以在世界上这么懂事,被边的朋友有皆碑,说:小刘儿这孩虽然笨些,但还是很懂事和很知退呀。曹成袁哨,福克纳和克里丝娜,都这么说过。但他们也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只是横着把这看成了我的日常品质,其实我是竖着有历史的血传。这一切都来源于俺姥娘。你们对我的表扬和恭维并没有打到上起码缺乏历史。俺姥娘的名字叫郭秀明──在二十世纪初的黑暗年代,能起这样透亮的名字,也是有些不一般哪。她六岁的时候,清早起来,就能爬八棵大榆树,捋榆钱回家让娘饭。冬天了,榆钱没有了,家里不起炊烟,她袖着手,着鼻涕一个人到后园里的墙底下晒太。她娘寻她到墙,抚着这小女孩锈着的发说:

这时我倒宽宏大量:

又说:“啊,大车;啊,鞭;贤甥,再见了。”

“这辈好是好,但就是再也见不到汤泡些雪白柔的蒸馍了。”

一声炮响,我们又回到了故乡的过去。杏熟了。麦金黄了。一望无际的麦。三里长的麦趟,俺姥娘甩着上的汗,手握镰刀,从地的这割到地的那,连腰都不直。人生的舞台就这么搭就了,俺姥爷和俺姥娘,都成长为这块土地上的大明星。我就是这样一个大明星的后代。那时俺的姥娘是多么地青和年轻呀。太后家这时成了大地主,老人家手握烟袋,站在地,看着看着就看呆了。叫着俺娘的名字说:

得白蚂蚁有些目瞪呆。当然,这都是在村里还没有发生大事之前日常所发生的一地的事情。在发生大事之前,故乡到底是什么样呢?白蚂蚁抑或是小刘儿的概括是准确的吗?那些往事、青、闺女嫁的泪、麦苗地里飞舞的斑鸠、暮中割草孩归来的说话声,到底在我们的蜘蛛网上,占据着一个什么位置呢?大树在风中飘动。一到天,柳树吐黄的芽尖;正午的光,晒在翻起的黄泥土上;汉们的上,冒密麻的汗珠;一声吶喊,棉袄被甩到了犁耙上。30年代的土路上,俺青的姥爷,赶着地主家漆黑骡拉的轿车“啪”地一声,甩了一个鞭。庄稼贪长,把枝叶伸到了窄窄的土路上,牲停住了脚步,要吃这枝叶,被俺姥爷宽宏大量地将辔拉了回来。谁不想吃路边探来的东西呢?俺姥爷笑了。接着一声鞭响,车铃“叮呤当啷”地急速响了起来。东家还得到机场去迎接麦克思跨国集团的总裁呢。到了机场,东家跟外宾在那里握手,俺姥爷怀抱系着红布条的一杆大鞭,立在轿车旁他的哈德门香烟。俺姥爷有一个客的经验,直到现在还在我们的家族传。他说,待客上了几个碗,上的净不净,煮得烂不烂,是衡量这家人是不是贵族、是老贵族还是新生暴发、这贵族上没上档次和有没有素质的最起码和最容易判断的标准。如不是贵族呢,这碗就上得特别少;如是新贵族呢,这碗就上得特别多,但这肯定炖得仓促,连扯,嚼咬不烂;他连把煮烂还来不及呢;这又是赶轿车回去的路上,被东家和俺姥爷嘲笑的一个话题;如是老贵族呢?一招一式,都显古朴和游刃有余的大家风度;哪怕这家已经破落了几辈,再见到这家的少,家里清贫得只剩下一张椅,但她往这椅上一坐,把那打了许多补丁的旗袍往上一提──就知往上数几辈她家繁华的历史和后来破落的辛酸。那么她家鼎盛时是怎么待客的呢?既不多,又不少,但炖得稀烂,到就化。这样的,你是要吃得仔细的。一片夹起,先将汤抖落下──能像暴发家吃饭,汤抖落得一桌吗?──送到中,先让化掉,留下烧得红红的一条再有滋有味地慢慢嚼着,送到胃里。吃完了,如果是在别的人家,吃这么多,已经是十成饱了,但在这里还有两成呢;人逢知已千杯少,知已的也吃得特别多。没饱而无,怎么办呢?这就是在大家吃饭的学问了。看你姥爷没上过私塾,焉知我也懂得许多人的理呢。这时你手边不是还有馒吗。那好,你将一碗无的汤拉到自己面前──这时拉汤碗是不招别人笑话的,恰恰相反,这是你懂得贵族规矩、通向贵族路的一张通行证,桌上的其它贵族,脸上都会心地微笑;你将汤拉到自己面前,把馒一块块掰着放去,上就将这馍粉掉,这时你连汤带馍一呼噜喝掉,才是这顿饭的和极致呢。一切都圆满结束了。世界上再不存在可或不可的事情了。我有了这么一个给地主赶过轿车的前辈,直到现在,我还得益匪浅呢。到了丽丽玛莲大酒店去客,我就如此办理。可是,有谁知,世界竟变得如此肤浅了呢?我用汤泡馍的举动,受到了一些新生资产阶级挤眉的嘲笑。我由此得知,这个民族要达到质文明和神文明,还有一段艰难的路要走呢。后来我在欧洲碰到过俺姥爷,前一辈不识字的老刘,这辈人模狗样地蜕变成了敦大学的终教授。我问他过得怎么样,如不如过去给亚洲的地主赶大车。他思索一阵,以欧洲人的严谨,推了推夹鼻镜,竟说:

“贤甥,我也是一时过于想地,剽窃了你的思想,你就原谅我这次,别扩大事态,故意打官司,到法上长你的志气和灭我的威风了。”

“看着郭秀明割麦,我就像回到了大清王朝的金銮殿,那是多么地投和驾轻就熟啊。”

“爹,娘,来抱抱臭臭。”

说着说着就伤心起来。又想起当年她大权在握

不能掉以轻心;既不立即发动攻势提新的思想将白蚂蚁打下去,又委托村丁小路对此事展开秘密调查,看白蚂蚁这段成章的思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决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才是万全之策。果然,事情最后调查清楚了,这思想不是白蚂蚁的发明,而是从别人的书中背下来的。与袁哨预料不同的地方是,袁哨说是拾粪时卷烟看到的,而白蚂蚁是在粪拾着拾着自己想粪,粪时看那纸,正好看到了这么一段思想。这张纸是从哪本书上扯下来的呢?却是从写字大腕小刘儿的书上扯下来的;因小刘儿有这样一个张狂的病,写了一本书,就慌着到送人,生怕别人不知;故乡的乡亲呢?更是人手一册,有些衣锦还乡的意思。白蚂蚁也得到这么一册,于是有了关于故乡看法的这么一段小小的风波。事情有了结果,曹成和袁哨都放心了;原来自己在故乡的地位并没受到威胁。但在雇小路这个私家侦探,两人在分担侦探费上,你多了我少了,闹了一些个人纠纷;最后意气用事,两人半个月没有说话,得谁也不对故乡负责,这也在历史上常见,暂时撂下不提;倒是白蚂蚁正为自己的新思想和新发现兴,想借此在故乡发展自己,从此在粪堆前当一个新闻发言人,再搞上一个小──初步选定了村西的女兔,还觉得一下选上她是不是太便宜了那个婊?现在一下被人揭了老底,原来一切都是偷来的,一下被人抓住了黑手,也只好羞愧满面,偃旗息鼓,从此在历史上留下了一段笑料,这也不提。得事情过去半年之后,我回村中去走姥娘家,他碰到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满面羞愧地说:

我长大以后,就是这样的人。凡是跟我相过的人都说,我是一个饱也不说饱、饿也不说饿的人。喜怒不形于,好歹都藏在心里,哑吃饺,心里有数,说来也有些可怕呢。后来,俺姥娘跟着她的几个嫂到外村拾麦穗,曾经到过县城的城门楼;那门楼之大,凉的过堂风,一个毡帽的在铁鏊上烙香的味,都给她留下刻的印象。这是她长大以后最后也是我长大以后本原因。还有一次,她跟她的伙伴们到地里割草,太就要落山了,一个一大筐草,草已经没过,背着往遥远的村里走。这时,邻村大叔的车“叮铃叮铃”从后赶过来,赶车的大叔“吁”地一声,将车站住,让她们把草筐搁到大车上。接着又让她们上了大车。他要把她们往村里捎上一程。赶车的大叔,你现在在哪里?“唧哩呱啦”谈笑的大车,在空中划过一快的弧线。你让我们和世界有许多想念。我们靠什么活着?不是靠别的,就是靠你的“吁”的一声记忆。你喊的是车吗?不,你喊得使地球停止了转动。你比俺姥爷刻多了。后来,俺姥娘嫁了。回来看娘。住了三天,娘到村去送她。送了一程,又送了一程。娘,回去吧。妮儿,你啥时候再来看我?这是1993或1994年左右,俺姥娘屡次向我说起的几段往事。在写这些往事的时候我从容不迫,当我修改这段文字的时候,谁知在那叙说的短短一两年之后,我就永远见不着我的姥娘了呢?一个农家小院的枣树下,站立着慈祥微笑的你。你的去世使我措手不及。谁说我们这些下贱的贫民像一群浑浑噩噩的羊一样没有情呢?我们单薄的生活,就靠这些情丝线的编织──编得是多么地丝丝扣呀──来维持了。这是我们的可怜之。但就是这可怜也被你们忽略了。后来到我了。在我八个月的时候,俺姥娘把我抱到了乡下。抱我往乡下走的时候,我趴在姥娘的肩上,嘴里啃着一团似铁的红糖。一个月之后的一个清晨,俺娘从县城来看我。到了下午,俺姥娘抱着我去送娘。送了三里,到了一个村庄旁。俺姥娘说:妮儿,你走吧;40里路,再不走,走到半路可就天黑了。这时俺娘看我的一个扣快掉了,说:我把孩孩的扣缀好就走。到村人家借了针线,就坐在村的麦秸垛旁缀上了扣。扣缀好了,起风了,俺娘走了。后来俺娘说,她把一个巾,丢在了打麦场上。15年之后,我要告别故乡了。俺姥娘带着两个弟弟送我到公路上去等班车。我们在桥下乘凉。车,你不要来。姥娘,我不愿意离开你。我还记得,我们相互让着吃了一块熟红薯。终于,汽车从远拐着弯来了。我就这么走了。故乡,你在我心中的印象模糊呢。故乡只是一个背景,前边是一个活动的大的姥娘。和蔼可亲,慈眉善目。你是这个世界的希望。后来我和姥娘的这情形,又到了我的孩上。在一个特殊的岁月里,我把孩送给村中的我娘。我三月不归,两岁的孩,常常一个人跑到打麦场上,在那里等父亲的归来。她对着空旷的世界喊:

“还是俺妮好,看着娘作难,饿也不说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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