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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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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是铅灰se的,地是黄澄澄的,远沟近壑积留着斑斑驳驳的残雪,凛冽的寒风从北边的mao乌素大沙漠chui来,卷着草叶和细细的尘土,在广袤的原野上打着旋,发chu尖利的呼啸,不

一会儿,人们的shen上落上厚厚一层黄土面儿。

陕北的冬季,不是黄尘蔽日,就是yin霾漫天,四野一片苍茫,风如刀剑,侵人肌骨。

钟跃民、郑桐一行十个知青被分pei到石川村落hu,这里地chu1绥德和靖边两地的中间,无定河和大理河的一条支liu在此jiao汇,顺着山峁拐了个九十度弯向东liu去。石川村离靖边县城有几十里地,这是mao乌素沙漠边缘的一个小县。安边,定边,靖边,统称三边,又都在边墙沿线,从安、定、靖这些字yan看,这些地方是古代朝廷绥靖的边境地区。靖边的地层都是黄沙堆砌的,这里没有窑dong,几乎全是平ding泥屋。离靖边五十里的石川村座落在大理河支liu南岸的黄土峁上,这里却是典型的秦晋高原地貌,黄土层被雨水切割得沟壑纵横,千山万壑犹如凝固的波涛,一dao河liu的分隔使两岸的地貌泾渭分明。

钟跃民他们七男三女共十个知青坐上石川村派来的大车,一路ding着漫天的黄尘奔石川村而去。赶车人是个姓杜的老汉,一shen典型的陕北农民打扮,tou上扎着白羊肚手巾,shen穿光板山羊pi祆,不过所谓的白羊肚手巾已经脏得看不chu曾经是白se的,变成了一zhongshen灰se。杜老汉不大爱说话,知青们问一句他答一句,显得很拘谨,他实在闹不清这些知青娃咋好好的京城不呆,到石川村干吗来了。

这十个知青都不是来自同一个学校,彼此之间还不认识,钟跃民对那几个男生没兴趣,因为一看就知dao这些男生下乡之前都是安份守己的学生,不是玩主,钟跃民和郑桐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不过,钟跃民倒是仔细看了看那三个女生,发现其中有两个长得还不错。他ting满意,扭tou对郑桐说∶”县知青办的干bu对咱石川村的哥们儿还不赖,没给咱分来几个猪不叼狗不啃的女生,要不然可惨透了,这儿本来就穷山恶水,咱再成天守着几个丑妞儿,chu来进去老在你yan前晃悠,想不看都不成,这日子怎么过?”

大车上的男生都哄笑起来,那三个女生则绷着脸不吭声。

钟跃民躺在行李包儿上继续发牢sao∶”这鬼地方真他妈没劲,走了半天连棵树都没见着,哟,前边那条河是黄河吗?水怎么这么黄?”

郑桐拿chu地图册看了一下∶”你丫整个一个地理盲,黄河在晋陕jiao界chu1,离这儿远着呢,这条河可能是无定河。”

钟跃民猛地支起shen子∶”无定河?‘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chun闺梦里人‘。这就是唐诗里说的那条河?我cao2,我说怎么不对劲?闹了半天这地方在古代就是充军发pei之地,得,把哥几个发pei到这儿来了,闹不好就成了无定河边骨了。”

郑桐笑dao∶”你好歹还是chun闺梦里人,我呢?无人认领的遗骨。”

前边路上一阵铃铛响,一个青年农民牵着一toumao驴,mao驴背上坐着个青年女子,象是对回娘家的小夫妻。知青们觉得新鲜,都伸长了脖子盯着小夫妻。

赶车的杜老汉突然张开缺了门牙的嘴,扯着嗓子唱起了酸曲儿∶

正月里来哟是新年,

我给公公来拜年。

手提一壶四两酒,

我给公公磕一tou。



杜老汉这冷不丁一声吼,可真把钟跃民听傻了,这可是真正的,原zhi原味的陕北民歌,从土生土长的老农民嘴里唱chu来,那gu味dao是任何歌舞团的专业歌手也模仿不了的。



二月里来龙抬tou,

公公拉住媳妇的手,

拉拉扯扯吃个口。

人家娃娃的好绵手



钟跃民乐得栽倒在行李包上∶”这老公公扒灰呢,也不怕儿子跟他拚命…”



三月里桃杏hua开,

媳妇又穿枣红鞋,

走起路来随风摆,

爱的公公东倒又西歪



回娘家的小夫妻走远了,驴tou上挂的铃铛发chu的叮咚声还隐隐可闻,杜老汉也歇嘴不唱了。

郑桐小声说∶”这老tou儿勾搭人家新媳妇呢,咦?跃民,你怎么啦?傻啦?”

钟跃民两yan发呆地盯着杜老汉,他还没从这首酸曲儿中醒过来…

石川村的打谷场上,正在召开全ti社员大会,一块破烂的红se横幅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热烈huan迎北京知青到石川村cha队落hu”

衣衫褴褛的村民们目光呆滞,表情麻木,他们散luan地坐在打谷场上,妇女们纳着鞋底,男人们xi着旱烟,他们不大关心开会的内容,只是在毫无顾忌地大声说笑,一群孩子在谷草堆中追逐着,打闹着。

钟跃民、郑桐和七八个男女知青坐在地上正jiaotou接耳地说着什么。

石川村党支书常贵正在讲话。他五十多岁,脸上皱纹纵横jiao错,一双小yan晴却闪着狡黠的光芒,和他周围目光呆滞的村民们比起来,这样的人在农村就理应混上个村干bu。常贵tou上也同样扎块脏得看不chu颜se的白羊肚手巾,shen上披一件光板老羊pi袄,看打扮和赶车的杜老汉差不多,所不同的,是他手里拿着两尺多长的烟袋。

常贵用烟袋敲敲面前的破桌子,清了清嗓子,噗地将一口nong1痰吐chu两米开外,这才开始讲话:“乡亲们,现在开会了,大家静一静,莫说话,今天,咱村来了十个北京知青,我代表石川村党支bu…咦?狗娃,我日你娘,你个驴日的咋还说话?拿领导说话当放pi是不是?小心我开你个驴日的批判会。”

陕北穷,jiao通工ju主要是驴,因为驴好养,所以陕北驴多,人们对驴也比较喜爱,因此

民间张嘴闭嘴都是”驴日的”有时这未必是骂人,很可能是一zhong表示亲热的语气助词。

村民们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会场上仍然是闹闹嚷嚷。

知青们听到支书骂人,忍不住哄笑起来。

常贵见知青们笑,连忙解释:“娃们莫笑,日子常了你们就知dao了,咱村有些愣zhong是属驴的,轰着不走赶着走,你得拿酸枣棵子老chou着才行。咱接着说,嗯,说啥来着?”

村民们和知青们又哄笑起来。

郑桐说:“常支书,你说有个叫狗娃的是驴日的。”

笑声更响了。

常贵点上一锅烟:“不是这,噢,今天是huan迎北京知青来咱村,知青来农村落hu是mao主席他老人家的主意,既是mao主席说了,咱石川村没二话,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咱石川村没别的,就是人多地少,粮食不够吃,如今又添了十张嘴,咋办?我也没办法,mao主席他老人家让这十个娃到咱村落hu,咱就是粮食再jin也得给mao主席这个面子,咱村男女老少一共是四百一十七口,再添上十口是多少?张会计,是多少?”

一个剃着锅盖tou的中年男人站起来回答:“四百二十七口。”

常贵说:“对,四百二十七口…这是谁呀…”

一tou觅食的老母猪正用嘴拱常贵的kudang,村民和知青们又爆发chu一阵大笑。

常贵狠狠踢了老母猪一脚,老母猪嚎叫着逃走了,他继续讲话:“咱村的人口实在是太多啦,倒退二十年,咱村的粮食还没这么jin,那时没这么多人口嘛,现在可好,地没见多,人倒多了二百多口。咋回事?这得怨婆姨们,生娃生上了瘾,象老母猪抱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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