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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2/4)

秘史》记载了走索王杂耍班的绝伎和献艺时万人空巷的场面。著书人东笑笑生认为走索王杂耍班的成功是一偶然和意外“燮历晚期国衰人怨,万业萧条,乐伎梨园中惟走索王杂耍班一枝独秀,并非此班怀有天响绝伎,皆因走索王为前代废君,趋合了百姓看戏莫如看人的心理。一代君王竟至沦为卖艺伎人,谁人不想亲睹古往今来的奇人罕事?”《燮秘史》对此的判断也许是准确的,但是我相信没有人能够知我后半生的所有故事,没有人能够读懂我后半生的所有故事,不是东笑笑生还是别的什么无聊文人。到了次年季,杂耍戏班已经扩大成一个拥有十八名艺人二十行伎的大班,这在燮国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杂耍班所经之留下了一世纪末的狂气氛,男女老幼争相赶场,前来验证我摇一变成为走索王的奇闻。我知他们的呼雀跃是因为我给他们垂死的生活带来了一些乐,给天灾人祸云密布的燮国城乡带来了一息生气,但我无法承受人们对一个废贬君王的拜,面对人们呼燮王的狂,我不无辛酸地想到黑豹龙冠的骗局蒙蔽了多少人的睛,曾经龙冠的人如今已经逃离了那古老的陷阱,而墙外的芸芸百姓却依然被黑豹龙冠欺骗着。作为一个参与了大骗局设置的人,我挽救了自己,却永远无法为那些纯朴而愚钝的人群指迷津。

三驾车通过京城南门时天微熹,城墙下的壕里飘来那熟悉的菜果和死牲畜腐烂后的酸臭味。吊桥放下了,城门开着,如果抬观察城楼上的旗杆,不难发现燮国的黑豹旗已经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彭国的双鹰蓝旗。几个守城的士兵倚靠在城门里一动不动,对于凌晨到来的这批杂耍艺人视而不见。赶车的汉对车上的艺人们说,他们大概醉死过去了,他们经常喝得半死不活的,倒让我们省下了城的路税。十八个艺人经过一夜颠簸,每个人都困倦不堪,谁也没留意南门附近的异常动静。及至车停在南门大客栈的门廊前,有几个艺人上去敲客栈的大门,大门反锁着,里面传来一个惊惶发颤的声音,打烊了,你们另找宿吧。敲门的说,哪有客栈不留客的理?我们赶了一夜路程,快让我们来歇歇吧。客栈的门被拉开一条店主的半张浮的慌张的脸,他说,你们来得不是时候,难你们不知彭国人城了?你们没

燕郎一语破我心中的疑惧。随着重返京城的日一天天近,我在酉州城的大客栈里辗转难眠。我想像着我在旧日的臣相官吏皇亲国戚面前的那场走索表演,想像永恒的仇敌端文是否真的已经将我遣忘。假如我在大燮后面的草地上搭台走索,是否会有一枝毒箭从大燮的角楼上向我来,最终了结我数典忘祖离奇古怪的一生?不容讳言,我真的害怕那些我们不知的事情,但我知走索王杂耍班必须最终抵达京城,那是一场仪式的终极之地。

第四天早晨走索王杂耍班栅撤营,十八名艺人带着所有杂耍乘坐三辆车离开酉州北上。那是个薄雾弥漫的早晨,燮国中的田野充满着柔和的草和新耕黑土的清香,锄地的农人在路边看见了这群后来悉数失踪的艺人。你们要去哪里?农人们说,北方在打仗,你们去哪里?去京城卖艺。小女孩玉锁在车上响亮地回答。

天彭国大举犯燮国,弯曲绵长的国境线两侧打响了三十余次战役。走索王杂耍班的艺人们对频繁的战争已习以为常,他们朝北迁徙而去,路上谈论着那些业已失传的杂耍伎艺,偶尔也谈鄙下的偷情、以及床第之事,其间夹杂着八岁女孩玉锁懵懵的半知半解的笑声。在巡回献艺的路上艺人们总是如此快乐,对于即将来临的燮国的灭之灾浑然不觉。他们于农历三月七日凌晨抵京,据《燮秘史》记载,这一天恰恰是彭国的万人大军长驱直燮京城门的忌日,现在看来这巧合似乎是历史的心安排。

为什么你们不兴?你们害怕京城吗?玉锁说。害怕。燕郎说。害怕什么?害怕京城里的人不看我们卖艺吗?不。害怕那些我们不知的事情。

徙卖艺的路似乎已接近终,小女孩玉锁即将抵达她朝思暮想的京城。京之前我们在酉州搭台献艺三天,似乎有意无意地推迟了重返京城的行期。小女孩玉锁那几天像一只陀螺绕着我旋转,向我打听有关京城和大燮,我竟然无言以对,只说了一句,到了那里你什么都知了。小女孩怏怏走到燕郎那里,我看见燕郎默默地把小女孩抱到膝上,他的目光里饱着忧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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