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相送

hua旦在前往塔县的路上看见了她熟悉的七里池塘，七里池塘岸上透迤着八里长亭。hua旦拉开了车窗，四月的风guan进来，hua旦听见一zhongmei妙的人声混杂在草长鸳飞的声音中，她的心事被风chui来chui去的，chuichu了泪珠，后来她就伏在小生继华的背上嘤嘤哭泣起来。

小生继华握着hua旦的手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周围的人，人们都在午后的旅程中昏昏yu睡，小生继华就拈起hua旦鬓后的一络长发，凑到她耳边柔声问dao，谁欺负你？好好的怎么哭了？

hua旦仍然啜泣着，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吐chu几个字，就像在戏台上的念白，稍稍拖长了音拍，所以hua旦虽然压低了声音，小生继华还是听清了那四个字的内容。

《十八相送》你是说《十八相送》小生继华惊疑地问，你还在想那chu戏？

十、八、相、送。hua旦的吐字更加清晰了。

你还在想继璜？小生继华松开了hua旦的手，他的脸上浮现chu悻悻之se，他说，我就知dao你还想着他，我对你好有什么用？

我刚才看见他在池塘边走。hua旦最后止住了哭泣，她发现旁边有人开始在注意她和小生继华的谈话，hua旦一下子便噤声不语了。

但是车上的人已经在窃窃低语，有一只mi蜂贴着车窗玻璃哧啦哧啦地飞旋，车尾箱子里的锣钹随着汽车的颠动，突然会敲chu些声音，除此之外你能听见的便是继璜的名字了。小生继璜离团chu走已经一年多了，但人们都记得他风liu倜傥的扮相和行云liu水的唱腔；几乎每一个旦角都曾企望与小生继璜pei戏，但他却在一个暴雨滂沱之夜不告而别了。剧团的人都知dao小生继璜的chu走与hua旦有关，那一对痴男怨女，戏里戏外，真情假意，人们已经无意去缅怀或推断，现在他们一边谈着小生继磺一边朝窗外观望着，七里池塘从他们视线里退去了，八里长亭最后一片廊檐也一掠而过，塔县县城就在前面，除了hua旦，并没有人看见小生继璜在池塘边徘徊的shen影。

塔县的这个戏台又高又大，据说是多年前一个乡里豪绅为他的女眷们特意修筑的，那些女眷嗜戏如命，乡绅干脆就包下了一个戏班子，平时戏班子里的人就住在戏台下面。

戏台下面其实是一间ju大的屋子，里面放了许多床和许多镜子，可以住宿也可以化妆，从前的戏班子住在里面，现在的小剧团来塔县还是往在这里。那天hua旦站在人堆里看着人和箱包一起往戏台下面涌，hua旦突然尖叫起来，别进去，不能住在戏台下面！剧团的团长厉声喝斥了hua旦，你又撒什么jiao？到了塔县只能住戏台。他说，别人能住你为什么不能住？hua旦脸se苍白，她的目光惊惧地在大屋四周扫来扫去的，她说，这么大，这么空，我害怕。团长说，你就是jiao气，我们那么多人住在一起，怕什么？没有鬼的！hua旦倚着门委屈地看着她的同伴们，她说，我不是怕鬼，我是怕继璜，我刚才看见他，他真的在池塘边走，他跟着我们！

hua旦最近情绪反常，她说话在旁人听来常常是颠三倒四的，剧团里的人都相信演戏演多了人会痴迷，所以没有人留意hua旦的那份莫名的恐惧，况且他们都认为hua旦的话不可信，除了她，剧团里没有第二个人看见过继璜的shen影。

只有小生继华过来拽hua旦的旅行袋，他说，我给你去占个好床位，迟了你就只好睡在桌子上了。

hua旦说，我怕，我不住在戏台里。

小生继华笑着说，小姐呀你怕什么？那么多人呢，女的睡里面，男的睡外面，中间拉了块旧幕布，这比住招待所有趣多了。

hua旦仍然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着，里面的灯突然亮了，原来在一片幽暗中晃动的人影都清晰起来，hua旦终于把她的旅行袋jiao给小生继华，hua旦说，夜里不要关灯，夜里一定要开着灯。

你到底怕什么？小生继华说，有我在你怕什么，有什么你喊我一声，见鬼抓鬼，见人抓人，你不用害怕。

hua旦以袖掩面扭转过shen子，她知dao继华在调节她的jin张情绪，她想笑但怎么也笑不chu来。我真是见鬼了，我刚才还看见继璜跟在汽车后面，现在又不见了，hua旦说，他大概躲在哪儿了吧？他会躲在哪儿呢？

小生继华嗤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