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你让我说完，这是郁在我心里的话——你是晓得的，我这一生还有什么指望？我来打工，帮人家老妈，又为的是哪一个？我也不敢望你对我怎么好法，只要你明白我这份心意，无论你给什么嘴脸给我看，我咬牙，总吞得下去，像那天吧，我不要你去事，你就跟我红脸，得！我的泪挂到了角我都有本事给咽了去，我为什么不喜你去呢？我怕你弱，劳累不得，庆弟，你听着，只要你不变，累死苦死，我都心甘情愿，熬过一两年我攒了钱，我们就到乡下去，你好好的去养病，我去守着你服侍你一辈——要是你变了心的话——”玉卿嫂呜呜咽咽哭泣起来了，庆生却低声唧唧哝哝跟玉卿嫂说了好些话，玉卿嫂过了一会，叹了一气又说：

我闻到一幽香，那一定是从玉卿嫂上发来的。

的？哪，我教你一个巧法：下次她去的时候，你悄悄的跟着她后捉她一次，你就知我是不是瞎扯了。”胖大娘的话讲得我半信半疑起来，我猛然想起玉卿嫂门的时候，果然上抿了好多生发油，香，油光的，脸上还敷了些鸭粉呢。

当她一下了楼梯，我赶忙了起来，跟在她后面了后园。我们后园了一大片包谷，长得比我还。我躲在里面，她回了几次都没看见。我看她了后门，并不往右手那条通东门的大路去，却向左边手走，我知，左手那条小街就是一撮七拐八弯的小巷，尽是些小人家，一排一排的木板房住着卖豆浆的也有，拖板车的也有，唱莲落的瞎婆，削脚剔指甲的，全挤在那里，我们风山这一带就算那几条巷杂。那地方我妈平常是踏脚都不准我踏的，只有老袁去喊莲落的时候，我才偷着跟去过几次，邋遢死了，臭的！玉卿嫂不知跑去什么鬼？她那么净个人，不怕脏？我连忙蹑手蹑脚跟了过去，玉卿嫂转了几个弯，往一条死街堂走了去，等我追上前，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打量了一下，这条死街堂两边总共才住着六家人，房都是矮塌塌的，窗才到我下那么，我垫起脚就瞧得里面了。我看这些人穷得很，连玻璃窗都装不起，尽是棉纸糊的，给火烟熏得又焦又黄。我在堂里走了几个来回，心里一直盘算，这六个大门可不知玉卿嫂在哪一扇里面，我踱到右手第三家门时，忽然听到了玉卿嫂的声音，我连忙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却听到她正和一个男人在讲话呢。

去桥要东门，往东门，由我们家后园那门去最近——这是玉卿嫂说的，她每次回婆家总打后门去。礼拜天她又要去了，这次我没有声，我赖在床上，暗暗的瞅着她，看她歪着上耳坠，对了镜在钳眉。

“玉，我莫讲了好不好——”那个叫庆生的男人止着她，他的声音低低的，很带气呢。

“我也不指望你报答我什么——，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个人，我死也闭上睛了——喏，你看，这包是我们太太天天吃丽参切剩下来的渣，我一天攒一，攒成这么一包，我想着你单弱，渐渐天凉起来，很该补一补，我们这人哪能吃得起什么真的人参燕窝呢，能有这已经算不错了。天天夜

“庆生，莫怪我讲一句多心话，我在你上用的心血也算够了，你吃的住的，哪一我没替你想到？天冷一，我就挂着你上穿得单，主人赏一好东西，我明明拿到嘴边，只是咽不下去，总想变个法儿留给你，为了找这间房，急得我几个晚上都睡不着，好不容易换了些金，七凑八凑，才买得下，虽然单薄些，却也费了我好多神呢。只是我这份心意不知——”玉卿嫂说着，忽然我听见她带着哭声了。

“我去了，噢，”她临走时，跑来拧了一下我的腮帮，问我想吃什么，她好带回来。

“上次那大莲蓬就好。”我转过去装着无所谓的样说，她答应一定替我挑个最大的回来，说完，她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