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博面前，他取烟，却未被禁；一支接一支，等搜索了一个多钟，又问了李汉俊许多时候的话，恰好48支烟完，就到陈公博受讯了。

“看哪些朋友？”

“行！”总办用英语问：“你是不是日本人？”

风狼已过，陈公博便又要求主人供烟；也喝了好些茶，方始告辞门。那知一堂，便发现有人跟踪，陈公博快他也快；陈公博慢他也慢。这一下就不能回大东旅馆了；陈公博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盘算好了一条脱之计；喊一辆”黄包车”关照拉到八仙桥大世界。

接下来是他向李汉俊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篇；只见李汉俊连连，事后告诉陈公博，那法国人教训了他一顿，说知他们是智识份，大概想有某政治企图；但中国教育不普及，什么都谈不到，任意妄为无非引起混而已。今天因为没有抓到证据，只好算了；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作这集会。

就在这一天，周佛海这些人到了位居上海与杭州之中的嘉兴。原来周佛海听到了泽东的叙说以后，觉得”大会”功亏一篑，未免可惜，认为应该另外找个安全的地方，将最后一天的大会开完。同时想到上海代表李达的妻，也是正跟周佛海在恋中的杨淑慧的同学，是嘉兴人，不如托她安排。

这一下，陈公博又张了，因为巡捕房查缉命案，他是邻，也许会被传去问话；节外生枝，暴了他的秘密分，可能又是一场灾难。因此，夫妇俩商量了一下，决定到杭州去躲两天再说。

打开箱，检取有关的文件，烧净了，将灰烬丢了在痰盂里，陈公博方向妻细谈这晚遇险的经过。

“我是广东法专的教授，暑假到上海来看朋友。”

等包打听为他证明以后，总办问：“你这次由什么地方来？”

“为什么？”

“现在我更加怀疑了。”

大世界夏天的天电影场，共有两，一在地面；一在屋，陈公博是先到地面那一，坐在后面看了三四分钟，趁银幕上现夜景，光线特暗时，离座而去，直奔屋天电影场，绕了一圈，从另一边下楼，疾步门，上一辆车，很快地回到了旅馆；一门便说：“丽庄，丽庄，快把箱打开。”

“你住在什么地方？”

陈公博不懂法语，”包打听”翻译着说：“总办大人问你是不是日本人？”

李达住在法租界环龙路渔里，替陈独秀看家；找到了一商量，决定连夜通知”同志”第二天到嘉兴开会。李达的妻打前站，雇好了鸳鸯湖中一条大画舫；船到湖心，天公不知作，还是痛哭，竟是滂沱大雨，雨声真如李义山诗中所形容的”锦瑟惊弦破梦频”所以尽船中开会

那间屋里，寄宿的是一对情侣，由于婚事受阻，相约殉情；男的是洋行职员，偷了洋”大班”的一把手枪，打算先结果了女的命，再饮弹自杀。到得后半夜，在大风雨中，陈公博听得一声枪响，起床开门一看，走廊上空宕宕地什么人都没有；夫妇俩都猜不透是怎么回事？陈公博还以为是梦魇。

“那天，”谈到这里，周佛海补叙他自己的经历，”我因为吃坏了肚，大吐大泻；睡在贝勒路博文女中楼上的地板上，到得12多钟醒来，发见泽东在门外警惕地张望，我问他为什么不来？他说：他看看有没有陌生人。接着，将这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我。当然，公博的临危不苟，是事后听别人说的。那天晚上，公博真倒楣，惊魂初定，又接到了一件命案；就在他大东旅馆间的屋——。”

及至天明起床，才知了命案，女的死在床上，男的却从从容容地走了。临走以前，写了一封长信，自忽然觉得殉情是件卑怯的事，还是要在这个世界上奋斗下去。而且还吃了一碗面，方始离去。

陈公博不用看就知了，是陈独秀所草拟，自广州寄来的《中国共产党组织大纲》；上面已改得一塌糊涂，不容易看得清楚，也许就因为如此，才会令人疏忽。

这一问太容易回答了，陈公博手一指说：“喏，这位李先生就是。”

“我是由广东来的。”

“证据是有的。”李汉俊从屉里取来一张纸，”他们在搜屉，我的心已经到了。居然这样重要而就在跟前的东西，会臂而失，实在不可思议！”

他一开陈公博就想到了：再加上那一段解释，更让他有从容思考的机会，所以等他说完，不慌不忙地答说：“天气太，就在这客厅里打地铺，也很舒服。”

“你睡哪里？”一个曾将李家搜查遍了的包打听说：“楼上主人两夫妻一间房；楼下是佣人房，哪里还有第三间房？”

“来什么？”

陈公博想说住在永安公司的大东酒楼；话到边，蓦地里想起，说了实话，可能会去搜查；不独他的妻李丽庄会受惊，而且旅馆中还有许多社会主义的书籍，这一搜来，后果如何，难以逆料。于是他改说：“我就住在这里。”

“哪有这回事？”陈公博转脸用广东味的”京腔”向包打听说：“他说我不懂你的话；请你告诉他，我懂不懂。”

“你似乎不懂他说的中国话。”

那包打听对他的答复很满意；用法语向总办报告以后，讯问便告一段落了。

陈公博大为诧异，便用英语问”总办”：“你能不能说英语？”

“我是百分之百的中国人，我不懂你为什么怀疑我是日本人？”

到得大世界，车一停下，转之际，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钉梢”的人。这一回成竹在，毫不慌张，逛游艺场，在”共和厅”听了”女校书”最后来到天电影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