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合成了不同颜色的丰茂的横向纹理…我就呆在漆树下…好像一下子覆盖过来似的。我感到被围拥在独自一人的世界里,觉得自己一生中将会邂逅的最为美好的东西,全都集中到这个地方来了。自那以后过去许久,在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的校园里,对那里的枫树的红叶产生了同样的印象…并写在了小说里…”
“你曾用比一瞬间持续得稍长一些的时间这种语言,来表述当时的情致。”罗兹说道。像是要补偿一直持续到刚才的沉默那样,她雄辩似的接着说:
“而且呀,古义人,即便是比一瞬间持续得稍长一些的时间,你不也成为’童子‘了吗?你在五岁的时候,古义撇下你而去,自那以后,你一直为自己没能成为’童子‘而感到自卑。可是我认为,在人生的若干侧面,即便是在比一瞬间持续得稍长一些的时间里,你也曾是一个’童子‘。”
“…这可是个很有魅力的想法啊!”深感意外的古义人长长叹息着说道。
四
两周后的一个星期天,还在天色尚明的时候,罗兹就从奥濑的度假村回来了。她把向原任中学校长借来的海钓用冷冻箱,放进阿动驾驶的汽车车尾行李箱中,然后把从田部夫人那里得到的牛、猪以及小羊的连骨肉块全都装进去后便回来了。
罗兹看上去很疲惫,却只小憩一个小时就做出了四人的晚餐。
今天的晚餐之会,是为听取阿动的报告。在罗兹讲授英语课的那两天里,阿动参加了真木彦发起的、从奥濑直到真木町旧村一带的翻山越岭活动。
要说疲劳,阿动的运动远比罗兹要激烈得多。他赶到十铺席后,便让这里充溢了非同寻常的氛围。阿动抱着冷冻箱走进家门之际,阿亮甚至为他身上散发出的有异于日常生活的异质气味而畏缩不前。而古义人则因此而回想起一种气味,那还是在孩童时代,行走在森林中——他也曾对罗兹说起那个回忆的一部分——时曾遇见从事山林工作的一伙人,他们身上就散发出这种群体的气味。无论在手腕上包裹着的厚厚布质衬衫上,抑或在斜纹粗棉布长裤上,都可以看出连续两天翻越山岭留下的痕迹。即便在帽子皱褶里的头发以及面部的表情上,也都显现出过度消耗的印象。
这次强行军不仅是肉体的疲劳,恐怕在心理上也带来了麻烦。古义人如此考虑着,同时建议在罗兹小寐的这段时间里,阿动可去淋浴,然后穿上自己替换的内衣内裤。但是,阿动却担心浴室的响动会影响罗兹的睡眠,因而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晚餐开始了,对于以恢复了元气的罗兹为中心的餐桌上的大团圆,阿动已是久违了。或许早在就餐过程中,他就在头脑中反刍着此后该说的话语了吧,饮用餐后咖啡时,古义人对他刚一暗示,他就像等待已久似的开始了自己的报告。
奥濑的度假村在当地招募了十个年轻人,其中五人留了下来,为罗兹的讲座以及餐会兼会话实习班服务,另外五人则随真木彦进行山地越野考察。津田那边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作为摄影预备人员的录像技师、照明师以及录音师共三人。器材以及便饭和饮用水的搬运工作,则交由度假村的年轻人负责。阿动没被分配实际工作,但开设宿营地等必不可少的工作,很快就会接踵而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