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掌柜看看致庸，心中忍不住叹一气。只听潘为严继续：“其次，也是更重要的，回到家中一月之内，为严请教过不少相与，得一个结论，东家若想将乔家票号办成天下最大的票号.实现所谓汇通天下，为严就不能照东家的办法去经营，而必须用我的办法。这办法可能会让东家看不惯，怫然大怒，于是一定会去涉，而我要帮东家和我自己的大事就会半途而废。因此，思虑再三，若为严不能独断，就一定不能这个大掌柜。”

“爹，我半月未来，您如何就病情恶化成了这样？您怎么信儿也不及时给我们一个呀！”玉菡泣不成声，陆大可颤抖地拉着她的手：“闺女，没事，我才不想让你心呢，何况你这会来了正好，我还怕我闭以前见不着你呢。你瞧，我把自个儿的后事都安排好了，我连寿衣都提前穿上了。闺女，你爹一辈都这样，不喜人家欠我的银，我也不想麻烦别人！”

玉菡奔来，连哭带喊地扑了过去，陆大可勉睁开，一丝欣的笑容，接着虚弱地吩咐侯家：“你去，我有话要跟我闺女一个人说。”侯家中蕴泪，当下，走去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致庸心一阵翻搅，前莫名其妙地浮现茂才的影.他定定神：“潘大掌柜，假若致庸将乔家大德通票号全权潘大掌柜经营.事务一概不参与，那潘大掌柜打算如何经营？”

玉菡满脸是泪，勉带笑：“爹，都到了这时候，您还在说笑！”陆大可了一气，也努力笑：“闺女，我可不是说笑，我是说真的。这棺材，是咱家十年前修房时，我用剩下的木料偷偷请人打的，不钱！至于寿衣，那年京正碰上一家寿衣店倒闭大清货，你往我上瞧瞧，正宗的织锦缎，一衣服才一两银，多便宜！”

曹掌柜在一旁唏嘘不已，赶搀起两人。致庸一面起，一面激动地对曹掌柜吩咐：“曹爷，快写信给包的大掌柜，让他回来，我们一起把乔家大德通票号的牌挂去。乔家大德通票号，正式开张！”

曹掌柜大吃一惊，向致庸看去。致庸激动：“潘大掌柜.你也认为汇通天下有一天能够实现？”潘为严渐渐本相和雄心：“东家，潘为严早年投票号业，从伙计起，又在分号大掌柜的位置上惨淡经营了十年，若不是一直有汇通天下之心，为何要在这一行里受苦，甚至不惜辞去原先颇多白银的大掌柜之职。”说着他停了停，盯着致庸：“东家若将乔家票号由为严打理，只要为严不死，为严就一定替东家，也替自己替天下有为的票商，遂了汇通天下之愿！”

致庸猛地站起，双手一拱，话还未，泪却落下来。潘为严大惊。只听致庸哽咽：“潘大掌柜，乔致庸今日已是一个被朝廷圈禁的罪人。我原来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人替我去汇通天下这件大事了，是上天可怜致庸，可怜天下商民，把你赐给了我，不，是赐给了天下商人，甚至应当说是赐给了天下苍生…潘大掌柜，从今天起，乔家大德通票号，致庸就给你了！无论十年，二十年.甚至即使要耗尽致庸的一生，致庸都不会嫌长；而且致庸愿意接受你所有的条件，承诺决不手乔家票号的生意，我会一直在乔家堡一个纯粹的东家，除了四年账期让账的和你结一结账，其余一概不问！我会一天天一年年等下去，等着潘大掌柜有一天来告诉我，你帮我也帮天下人实现了汇通天下，那样我乔致庸仍旧算是成了我们这一代票商应当成的大事，既无愧于心，也无愧于后人了！”

玉菡忍住泪：“爹，您老人家这一辈挣了几百万两银，是致庸和我拖累了您，让您一生的心血付之东。可我们家这会儿就是再穷，也不能让您老人家这么走啊！”陆大可：“闺女，你傻了不是？我不是今儿死，就是明儿死，所以也不怕把心里话说给你听了。闺女.你当我心疼在我女婿上的那二百万两银？…我陆大可辛辛苦苦一辈，从无到有，攒下了那些银，我常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可是自从你嫁了这么个女婿，我才明白，我这一辈的事，还不上我女婿这三五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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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震，默默望他，半晌方：“潘大掌柜就是为这个才要辞去大德通的大掌柜？”潘为严睛直视着他，重重地了。致庸凝神想了好一会：“潘大掌柜能否更详细地解释一下，致庸需要如何，潘大掌柜才会接手乔家大德通票号的大掌柜？”

潘为严看了致庸半晌，接着下定决心正：“事关要，为严也不得不直言，得罪之.只能请东家海涵了。首先，为严为人，虽比不上乔东家，却也心气傲，事喜独断独行，东家若要掣肘，为严一定不好，所以为严在不能得到足够权限的情况下，实在不能接这个大掌柜。”

正所谓惺惺相惜，潘为严再也忍不住，当下激动地跪倒在地。“潘大掌柜…”致庸见着，也赶跪下，只喊了一声，却泪哆嗦着嘴再也说不话来。潘为严见状执着他的手哽咽：“东家，有您这些话我就放心了，而且要谢谢您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让我和您这样一位志同合的东家，一起实现汇通天下之梦！

潘为严有些激动起来，思忖着笑了笑：“算了…其实尽我是这么想的，但还从来没有机会这么…我还是不说吧…”致庸直视着他.中满是鼓励：“你尽说。”潘为严终于开：“经营的细节不说也罢，但乔东家若能对乔家票号不闻不问，给潘为严全权，为严自有办法，帮东家也帮为严自己实现汇通天下之梦！”

玉菡心一阵伤，失声哭了起来，陆大可疼地拍拍她的手：“别心疼咱这家，别心疼我那二百万两银。我那银没白，我帮你救下了一个人，这小有混，时常还有糊涂，可他那糊涂，是大智慧，大志向。这一阵因为他糊涂，倒了大霉，可这样的日总有一天会过去的，那时候你女婿就会重江湖。只要他一山，山西商界和大清商界就又是一番新气象，除了汇通天下，他还能为天下商人、天下苍生好多了不起的事。你想想，我那二百万两银了这么大一件事，多值呀！”

“爹…”玉菡疯一般跌跌撞撞向陆家的后院奔去。宅院里一片破败，家人也不见一个，院中赫然摆着一薄棺材。后院卧房内，陆大可奄奄一息地躺着，只有侯家在一旁侍候。

玉菡见他说得兴，当下也着泪，给他一个微笑。回光返照的陆大可中一阵发亮，了一气，：“闺女，我是看不到这一天了，不过你能看到。我女婿下正在难中，他的日不好过，我要死了，不再担心自己，我只担心他，担心像他那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