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夕yang斜斜地照着襄yang府码tou。微风chui过落日余晖笼罩下的水面，微微的涟漪往复不断地扩散着，就像世情一般变化莫测。

shen材微胖的潘为严和背着银包的徒弟何庆上了岸。何庆左右看了一下：“师傅，这儿就是襄yang府了？”潘为严点点tou，接着举目四顾，忍不住叹dao：“天下如此之大，居然没有一人真正赏识我潘为严，唉，我都到了这里了，难不成竟还没有一个山西商人前来接我？潘为严活得真是太失败。”何庆瞅着他笑了起来：“师傅，离开武昌城时您可是说过，只要在这儿一下船，就会有人来抢您呢！”

潘为严当下苦笑着摇toudao：“罢了罢了，人走了背字，就说不得了。走，咱们自己找个小店先住下再说。既然到了襄yang府，就好好玩上几天吧！”一听这话，何庆也不多说了，jinjin肩上的包，笑嘻嘻地走上了街。

其实码tou对面的茶店内，就坐着山西来的商人。崔鸣九带着达盛昌的两名伙计一边坐着喝茶，一边细眯着yan睛打量着下了船的潘为严。张伙计试探地问dao：“大掌柜，下不下手？”崔鸣九哼了一声dao：“等等再说吧，我们都来了几天了，也不见乔家人来。也许乔致庸gen本就看不上这个人。”说话间，就见从茶店门前走过的潘为严正停下向一位老人问路，突见两个叫hua子模样的人挤到何庆shen边，猛地将他shen上的银包抢走，撒丫子就跑。

潘、何两人先是大惊，接着顺街追起来。茶店里的崔鸣九冷笑dao：“一个商人，连自己的银包都看不好，就是把他请了回去，又有何用？走，回家！”张伙计不敢多说，很快随崔鸣九扬长而去。隐在附近ma车上的曹掌柜看着yan前的一切，不禁微微一笑。

致庸在风陵渡整整候了一个星期，终于等到了潘为严。他远远地便迎上去，拱手dao：“潘大掌柜，一路辛苦，乔致庸在这里恭候多时！”潘为严前几日被长栓等扮成的叫hua子“抢”到以后，已经了解了不少情况，当下一见致庸，急忙下ma拱手：“乔东家，潘为严久闻乔东家大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致庸大笑：“潘大掌柜，致庸对于阁下，更是仰慕已久。”说着他亲自执缰牵过一匹披红挂彩的ma，恭敬dao：“潘大掌柜，请上ma！”潘为严连连摆手：“这…潘为严和乔东家素无一面之缘，今日这样厚待潘为严，在下如何担当得起？”曹掌柜在旁边笑着劝dao：“东家专为迎候潘大掌柜而来，你就不要客气了！若是东家能chu山西，他还要到襄yang府迎候你呢！”潘为严也不客气，拱手上ma，然后在致庸等人簇拥下上路。

到了祁县界碑前，致庸举鞭一指：“潘大掌柜，再往前走，就是祁县了，再走二百里，大掌柜就到了家。大掌柜十年在外，今日返乡，有何gan想？”潘为严扼ma前望，半晌dao：“潘为严惭愧！不瞒乔东家，潘为严当日离开山西，曾向妻儿夸下海口，说十年后潘为严再回来，定要坐着八人抬的大轿，鼓乐开dao，锦帽貂裘，不料今日还乡，仍旧一事无成。潘为严现在明白什么叫zuo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他正说着，远远走来一队鼓乐。致庸笑dao：“潘大掌柜此言过矣，您已名动天下，怎能说是一事无成呢。不过您既有这一番gan慨，我们就借前面这家人的鼓乐和八抬大轿用一用，送潘大掌柜坐着大轿鼓乐还乡，如何？”

潘为严愕然苦笑：“乔东家实实羞杀潘为严了！今日不知此地谁家娶亲。还是十六人抬的大轿哩。大丈夫一生，哪怕就排场这么一回，也不枉来世上走了这一遭。”致庸一笑，只是静候着，见大轿远远地过来，在他们前面停了下来，轿旁的长顺恭恭敬敬dao：“乔家上下恭迎潘大掌柜上轿！”

潘为严大为惊讶，看看长顺，又看看致庸：“乔东家，这真是府上特地来接我的？”致庸颔首微笑，亲自下ma帮他拉住缰绳：“潘大掌柜，什么都甭说，快请上轿吧。致庸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潘大掌柜外chu经商十年之后，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回家。”潘为严当下十分gan动，竞也不再推辞。一时间鼓乐齐奏，铁铳震天，致庸亲自骑ma前导，将潘为严直送到家。

一个月后，潘为严如约来到祁县大德兴茶票庄，一进门便向致庸和曹掌柜拱手dao：“二位爷，今日为严前来，并非是来就任大德兴的大掌柜，而是…而是要辞掉这个职位！”致庸和曹掌柜皆大吃一惊，笑容骤落。曹掌柜急dao：“哎潘大掌柜，你和东家不都说好了吗？等你到家休息一个月，便来大德兴上任，怎么这会又变卦了？是不是因为原来曹某在这里zuo大掌柜？这事你不用顾虑，东家已决定将大德兴茶票庄一分为二，大德兴本号仍改为大德兴丝茶庄，另外成立大德通票号，请你zuo大掌柜，全权掌guan乔家的票号生意！”

“这个…”潘为严一时语sai，接着向致庸看去。致庸会意：“潘大掌柜今日说chu这话，一定事chu有因。有什么不方便之chu1，潘大掌柜尽可以说chu来，咱们好商量。”潘为严看着致庸，yan中突lou复杂之se：“乔东家，诸位爷，你们不要误会，乔东家待为严义重恩隆，为严gan激不尽。正是因为这个，为严回家后想了一个月，今天才决定亲自登门辞掉大掌柜之位！”一听这话，致庸和曹掌柜更是不解，但曹掌柜耐住xing子dao：“潘大掌柜若实在不愿zuo这个大掌柜，东家自然也不会qiang人所难。但不guan怎样，请潘大掌柜说chu其中原因，求同存异，大家还可以好好商量一番。”

潘为严显然shen思熟虑，当下慢慢dao：“乔东家，诸位爷，乔东家礼贤下士.待我颇为周到，礼数不算.且用心良苦.为严颇有知遇之gan。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报以涌泉。为严虽读书不多.但这点zuo人的dao理还是懂的。说实话，今日为严不是为了别的原因要辞这个大掌柜，而是觉得就是接了这个大掌柜，也zuo不好！”致庸一惊，急问：“为什么？”

潘为严dao：“为严还乡一个月，对乔东家生平已略有耳闻。乔东家天纵英豪，接guan乔家生意以来，北上大漠南到海，纵横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不仅为天下重开茶路，还重开了丝路和绸路，进入票号业不久，就为朝廷从江南四省解回上千万两官银。如此建树，就是比之古人，也不逊se。其次，乔东家说是东家，其实就是乔家真正的大掌柜。为严还听人说，乔东家曾在北京大德兴茶票庄门前挂chu过一块招牌，说要用尽一生，把大德兴办成天下最大的票号，实现汇通天下。乔东家，这些话大致不错吧？”

致庸shenshen望他，点了点tou。潘为严shenxi一口气，dao：“为严今天要辞掉这个大掌柜，正因为这些！因为乔东家虽然想用为严这个人，却不一定真正舍得将乔家票号jiao由为严全权经营，也就是说，乔东家很难只扮演东家的角se，除了四年一个账期，angu份分银子，其余一概不问！”

致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