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这一时期乔家众人度日如年。一方面，茂才让曹掌柜、李大掌柜在朝廷上下继续使银子，他要弄清楚皇上和懿贵妃对致庸一案的真实态度(现在他越来越明白，真正左右这个案子的人其实并不是皇上，而是懿贵妃)，从而确定下一步的策略；另一方面，他也不能不zuo另一手准备，即让乔家众掌柜全buchu动，遍寻商界的相与，商议将乔家全bu生意dingchu去的事，一旦皇上或者懿贵妃那儿发下话来，他好拿chu一大笔银子替致庸赎命；最后，他还几乎一天一个地将人派chu去，打探胡大人来京的消息。他要把所有这些事情都提前zuo好，等胡大人一到京城，就能请他去皇上面前为致庸求情，并将准备好的银子jiao给朝廷。一个他自己明白却不敢告诉任何人的想法是：上述三件事只要有一件没有zuo好，致庸就xing命难保，乔家的全bu资产也将化为乌有。玉菡的事情比茂才还要多，她要时常去牢里看望致庸，还要回到乔家和陆家的店里来分tou照顾曹氏和陆大可，后面两个人尤其是陆大可的病在到京之后越来越重了。虽然茂才zuo的事从不详细向她解释，她这么灵透的人却什么都清楚。与茂才不同的是，她心里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死的。只有一件事会致致庸于死地，那就是到了要赎人的时候乔家凑不够银子。

但无论怎么说，致庸的案子yan见着拖下来了。无论是朝廷内外，还是北京的晋商圈内，都不再认为致庸是长mao的jian细，他和刘黑七的jiao往不过是一个没tou脑的商人zuo的一件荒唐糊涂之事，恰好被皇上尤其是贪财的懿贵妃抓住了。乔致庸不再是个危险分子，而仅仅是倒霉透了。

虽然朝廷方面还没有乔家可用银子赎人的正式旨意，但关于这件事情可行xing的探讨已在悄悄地进行了。乔家的代表是曹掌柜和李大掌柜，朝廷方面的代表则是藏在王显王大人背后的庆亲王奕匡。让茂才高兴的是庆亲王收下了曹掌柜送去的二十万两银子，他觉得这件事至少证实了张之dong张大人的话是可信的：就是皇上和懿贵妃也没真把致庸看成是长mao的jian细，他们有可能真的只是想从乔家这里弄到一大笔银子。

当然也有不好的消息：朝中一直力保致庸的张之dong突然被派往京城外公干，一去就是半年。茂才原指望一旦胡沅浦胡大人到了京城，胡、张二人能共同chu面在皇上面前把致庸保下来，现在张大人看来又指望不上了。这让茂才心中莫名地多了一zhong遭遇重大挫折的gan觉。

真正的好消息是从陆家在京城的店铺里传来的。号称山西第一抠的陆大可，竞在连女儿也不知dao的情况下，将他价值三百五十万两的全bu生意以区区两百万两作价ding给了成青崖。他让人送给玉菡一张两百万两的银票后便与侯guan家离开京城，孤shen回了太谷。虽然二百万两银子距离从朝廷里传chu的那个数目仍有ju大差距，但玉菡手中到底有了第一笔大银子。乔家诸人又是惊讶又是gan慨，他们没有一个人料到这么个平日连几个铜钱也要数一数再hua的老爷子，竞能zuochu此等毅然决然之事。玉菡哭了一场，茂才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铁信石就在此时回来了，向茂才等人禀报dao：胡大帅已经进京，他在去往江南的半途中与之相遇，便呈上了茂才的信，一宿也没停，就急忙赶了回来。茂才闻讯大喜，叮嘱曹掌柜等人：“诸位，胡大帅一到，我们就shen穿丧衣，去求见大帅！”“shen穿丧衣？”曹掌柜吃了一惊，问。“对！”茂才沉沉点tou“哀兵必胜。棋走到这一步，能不能救得了东家，多半就看这个人了！”

三天后胡沅浦果然到了京城，不敢回自己的宅邸，先去畅chun园叩见皇上。茂才ma上和曹掌柜、李大掌柜、ma荀等赶过去，shen穿丧服跪在畅chun园外。胡沅浦不久就到了，落了轿看了他们一yan，没有说话，只略略一拱手，便进园去了。

众人一直跪等到夕yang西下，才见大帅从园中走chu，上轿而去。曹掌柜看看茂才，dao：“孙先生，我们怎么办？”“我们去大帅府中求见。”茂才说。众人赶jin爬起，骑上牲口跟了过去。半晌才到了大帅府门外，大帅早进去了，茂才等人下了牲口，又一溜儿跪下了。茂才大声dao：“我们求见胡大帅！”

大帅府内，胡沅浦正在更官衣，突然想起了什么，回tou对四弟叔纯dao：“你chu去看看，乔家的人一定跟来了，在门口跪着。”胡叔纯笑dao：“大哥，你真的在皇上面前保住了乔致庸的命？”胡沅浦摇摇手dao：“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大的面子？我们是汉人，现在国难当tou，皇上要用我等，自然恩礼有加，其实…”他没有说下去，只挥手对胡叔纯dao：“你去让他们进来两个吧，我指点一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