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乔家书房内，致庸一shen孝服，面窗而立。曹掌柜站在他shen后，不时看他一yan。半晌，致庸转shen沉沉dao：“这就是说，哪怕卖掉这座老宅，我们欠的债也还不清？”曹掌柜点tou。致庸又问：“这个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银子？”曹掌柜叹dao：“据我所知，银库里早没了银子，前几天进了一万两，那是大太太为您chu门应试拿陪嫁玉qi典当的，这几天致广东家过世，又hua了一些。”曹掌柜看看他又dao：“东家，致广东家过世后，我们一直瞒着外tou，不敢发丧，为的是维持局面，等您回来。现在您回来了，老这样下去不行，消息早晚会xielouchu去，那时所有的相与都会一起找上门来要银子。因此到底该怎么办，只怕您今天就要定夺！”

致庸心中接连几个沉重的“咯噔”过后，总算彻底明白了家中此刻的险境，反而镇定下来，开始了冷静的思考。过了好一会，曹氏chu现在门外，致庸迎上前去：“嫂子，你不歇息一下，怎么又过来了？”曹氏心中一颤，yanhan期待dao：“只怕兄弟今日就要定下些方略，我怎么能不来呢？”致庸沉思半晌，突然下决心dao：“我想好了，立即给大哥发丧！”“立即发丧？”曹氏和曹掌柜互看一yan，吃惊地问dao。曹掌柜dao：“东家，您想过没有，消息一旦传chu去，乔家大门口，连同祁县大德兴总号里外，就不只是现在这些本家爷们儿和相与商家找上门要银子了！”

致庸镇定dao：“曹掌柜，大嫂，大哥已经去世，我不能总让他躺在冰冷的银库里。大哥去世你们秘不发丧，替我们乔家赢得了时间；现在我要立即发丧，也是要为我们乔家赢得时间。yan下对于我们来说，时间就是chuan息之机！”曹掌柜立刻醒悟，dao：“东家，您是说，立即发丧，那些本家和相与就是想上门讨银子，也不好bi1得太jin了。毕竟我们家里有了丧事，就是要还他们银子，也要等我们把丧事办完！”致庸dao：“对，就是丧事办完，我大哥的灵柩入了土，还要过个三七呢。三七二十一，我们有整整二十一天的时间想办法，让乔家渡过这个难关！”

曹氏激动地点toudao：“致庸这个主意好。大爷死后有知，也会高兴的！”曹掌柜有点担心dao：“东家，这样好是好，可那些本家和相与还是会来闹的，到时怎么跟他们讲？”致庸冷冷笑dao：“这件事你甭guan，到时我自有话说。曹掌柜，现在听我的吩咐，yan下家中剩下的这不足一万两银子我全jiao给你，给大哥办丧事。记住，七天后chu殡，务必hua光，一定要把我大哥的丧事办得风光、ti面，不要让过世的人再受委屈！”曹掌柜有点犹豫：“可是东家…这些银子都hua在这上tou吗？”致庸带点忧伤又微微一笑dao：“曹掌柜，乔家如果要败，这些银子也救不了它。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把这最后一件事办得漂漂亮亮？大哥也辛苦了一辈子。”曹掌柜看了曹氏一yan，曹氏点toudao：“现在二爷是一家之主，二爷一定要这么办，就这么办吧！”曹掌柜不再多说，应声而去。

很快，在中堂一片雪白，曹氏带景泰及众丫鬟老妈子在灵前哭声动地。院里所有的红灯笼都糊了白，一条条孝布扯起了天棚。长顺忙着分派众仆人去各位亲戚家报丧。曹掌柜带着一群僧人走进堂内，zuo法事超度亡灵，唱经声如天乐般一波波旋裹着越过屋ding，飘上天空。

近中午时，大门外达庆果然又来打门，他自己一脑门子官司，没看见大门上刚刚被糊了白。致庸接报，想了想dao：“我正想请他呢，开大门让他进来！”长顺接到吩咐去开门。达庆一tou撞进来，倒被yan前的景象吓了一tiao。长顺哭腔dao：“还没来得及给您老报丧，我们家大爷，他去世了！”达庆大惊：“什么，致广他死了？”

长顺哭着点tou，达庆连声哎呀：“我的天哪，这个节骨yan上他怎么能死呢！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dao？”恰巧看见曹掌柜走chu来，立刻发作dao：“老曹，致广啥时候死的，这事你们是不是一直都瞒着我们？”曹掌柜看了他一yandao：“四爷，您甭害怕，您不就是担心您的gu银吗？致广东家没了，可致庸东家回来了，现在是他当家！”达庆又一惊：“噢，现在是致庸当家了，好哇好哇，致庸在哪里，我这会儿就要见他！”曹掌柜冷笑一声dao：“四爷，您去吧，致庸东家正等着您呢！”达庆到底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dao：“不行，我和致广到底是兄弟，他死了，我怎么着也得先哭他两声！”曹掌柜哼了一声，将达庆引向灵堂，唱声dao：“二门的四爷吊孝来了，孝子侍候！”灵堂内的曹氏和景泰闻声跪拜相迎。“致广兄弟，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哇？丢下这一摊子可怎么办啊…”达庆在致广灵前拜了几拜，嚎了几嗓子，接着在灵前焚纸，总算也掉了两滴清泪。曹掌柜在一边又唱dao：“孝子谢孝，叩tou！”景泰恭恭敬敬向达庆叩tou。“罢了罢了。”达庆抹去泪滴，又恢复了本相，四下张望起来。曹掌柜皱皱眉，将他引向书房。一个老妈子在他shen后嘀咕dao：“瞧他这孝吊的，一张纸都没带，还是举人老爷呢！””致庸，致庸在哪儿？”达庆大步走进书房，一路上嚷嚷着。书房内的致庸远远望着他，迎上来拱手dao：“四哥，请坐。”达庆也不客气，进门就一pigu坐下：“致庸，真没想到，致广这么快就过世了…我听说现在是你guan这个家了，这样也好，我明人不说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