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发现自己：庄子

在现代生活中，哲学家差不多是世界上最受人尊崇，同时也最不受人注意的家伙，如果这么一个家伙真的存在着的话。“哲学家”已经仅仅变成一个社jiao上恭维人家的名词了。任何一个莫名其妙，shen奥不易了解的人都被称为“哲学家”任何一个不关心目前状况的人也被称为“哲学家”然而，后者这zhong意义中却han着相当的真理。当莎士比亚在《皆大huan喜》（AsYouLikeIt）一剧里使丑角达士东（Touclistone）说“牧羊人，你也懂得一点哲学吧”时，他是用后者这zhong意义的。由这zhong意义说来，哲学不过是对事wu或一般人生的一zhong普通而cu浅的观念而已，这zhong观念每一个人多少都有一些。一个人如果不愿承认现实的全貌的表面价值，或如果不愿相信报纸上所刊载的每一句话，他多少是一个哲学家。他是一个不愿被欺骗的人。

哲学始终han着一zhong如梦初醒的意味。哲学家观察人生，象艺术家观察风景一样——是隔着一层薄纱或一层烟雾的。生ying的现实的琐事已经ruan化了一些，使我们可以看chu它的意义。至少中国艺术家或哲学家是这样想的。所以，哲学家是和那个彻底的现实主义者完全相反；彻底现实主义者为俗务所缠，碌碌终日，相信他的成功和失败，赢利和损失是绝对的，真实的。这么一zhong人是没有救药的，因为他连一些怀疑的念tou也没有，因为他gen本是空dong无wu的。孔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未如之何也已矣！”——在孔子少数的有意的谐语之中，这是我所发现的一句。

我打算在这一章中介绍中国哲学对于生活的一些观念。这些哲学家的意见越是参差，便也越是一致——他们都认为人类必须有智慧和勇气，才能够过着幸福的生活。孟子那zhong比较积极的观念和老子那zhong比较圆hua的和平观念，调和起来而成为中庸的哲学，这zhong中庸的哲学可说是一般中国人的宗教。动和静的冲突结果产生了一zhong妥洽的见解，对于一个很不完mei的地上天堂gan到满足。这zhong观念造成了一个智慧而愉快的人生哲学，终于在陶渊明——据我看来，他是中国最伟大的诗人与最和谐的xing格——的生活上形成的一zhong典型。

一切中国的哲学家在不知不觉中认为唯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要怎样享受人生？谁最会享受人生？我们不追求十全十mei的理想，我们不寻找那些得不到的东西。我们不要求知dao那些不得而知的东西；我们只认识不完mei的，会死的人类的本xing：在这zhong观念之下，我们要怎样调整我们的人生，使我们可以和平地工作着，旷达地忍耐着，幸福地生活着呢？

我们是谁呢？这是第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几乎是无法答复的。可是我们都承认在我们日常活动中那么忙碌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