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关于《京华烟云》

①此为作者１９４0年９月４日写给郁达夫的信。

达夫兄：得亢德手札，知吾兄允就所请，肯将弟所著小说译成中文，于弟可无憾矣，计此书自去年三月计划，历五阅月，至八月八日起稿，今年八月八日完篇。纪念全国在前线为国牺牲之勇男儿，非无所为而作也。诚以论著入人之shen，不如小说。今日西文宣传，外国记者撰述至多，以书而论，不下十余zhong。而其足使读者惊魂动魄，影响shen入者绝鲜。盖yu使读者如历其境，如见其人，超事理，发情gan，非借dao小说不可。况公开宣传，即失宣传效用，明者所易察。弟客居海外，岂真有闲情谈说才子佳人故事，以消磨岁月耶？但yu使读者因爱佳人之才，必窥其究意，始于大战收场不忍卒读耳。故卷一叙庚子至辛亥，卷二叙辛亥至新chao，专述姚家二姐妹，曾家三妯娌，外亲内戚，家ting之琐碎，及时代之变迁。卷三乃借niu曾二家结怨，写成走私汉jian及缉私锄jian之斗争，重心转入政治，而归结于大战。由是旧派节妇孙曼娘反成抗日jing1神之中心，niu家叛徒黛云chu而为锄jian杀兄之领袖。至陈三环儿黛云之入游击队，阿通肖夫之从戎，阿梅之受辱，素云之悔过不甘为汉jian，为日人所杀，曼娘之惨死乡下，木兰之逃难，遂入开战初半年范围。廿七年元旦，木兰陪夫挈女，在四十万难民之旋律中，载满一小车孤儿向天台山进发。适遇开赴前方军队，万民huan呼之声，如裂帛，如洪涛，排山倒海而来，军士唱着"还我河山"之歌，——河山响应，动天地而泣鬼神，易惨戚为悲壮。木兰亦心动神移。此时由朱门闺秀转入山居贤妇之木兰，又一转而置shen大众入无我相境界矣。天台山和尚送木兰至外门，远眺木兰全家入难民队中，渐行渐远，至不可复辨，木知所终而止。故其父以坐禅得无我，木兰乃于人群接chu2中得之，此书中女主人翁姚木兰jing1神态度转变之经过也。弟既无暇自译，所以必求兄弟译者以此。非敢以无聊因缘，污吾兄笔砚。大约以书中人wu悲huan离合为经，以时代dang漾为纬。举凡风尚之变易，chaoliu之起伏，老袁之yin谋，张勋之复辟，安福之造孽，张宗昌之cu犷，五四、五卅之学生运动，三一八之惨案，语丝现代之笔战，至国民党之崛起，青年之左倾，华北之走私，大战之来临，皆借书中人wu事迹以安cha之。其中若宋庆龄、傅增湘、林琴南、齐白石、辜鸿铭、王克min，及文学革命领袖chu入穿cha，或藏或显，待人推敲。至故事自shen以姚木兰、姚莫愁二姐妹为主人翁。木兰嫁入曾家，曾家三媳妇，曼娘古，木兰新，素云迷醉租界繁华，适成今日中国社会之断片。重要人wu约八九十，丫tou亦十来个。大约以红楼人wu拟之，木兰似湘云（而加入陈芸之雅素）莫愁似宝钗，红玉似黛玉，桂姐似凤姐而无凤姐之贪辣，迪人似薛蟠，珊瑚似李纫，宝芬似宝琴，雪rui似鸳鸯，紫薇似紫鹃，暗香似香菱，喜儿似傻大娘，李姨妈似赵姨娘，阿非则远胜宝玉。孙曼娘为特chu人wu，不可比拟。至曾文伯（儒），姚思安（dao），钱太太（耶），及新派人wu孔立夫（科学家），陈三（革命），黛云（女革命），素云（"白面女王"），莺莺（天津红ji女），ba固（留英新诗人），则远chu红楼人wu范围，无从譬方。以私意观之，木兰、莫愁、曼娘、立夫、姚思安（木兰父，百万富翁，药店茶号主人）、陈妈、华大嫂为第一liu人wu。孙亚、红玉、阿非、暗香、宝芬、桂姐、珊瑚、曾夫人、锦罗、雪rui、紫薇、银屏次之。他若素云之势利，环玉之贪污，雅琴之懦弱，莺莺之无耻，ma祖婆（niu太太）之专横，姚太太（木兰母）之顽固，不足论矣。以全书结构而言，木兰、莫愁、立夫、姚思安，为主中之主。孙亚、襟亚、曼娘、暗香、红玉、阿非、迪人、银屏为主中之宾。niu黛云、niu素云、曾夫人、钱桂姐、童宝芬，为宾中之主。珊瑚、莺莺、锦罗、雪rui、紫薇、环儿、陈三、陈妈、华大嫂又为宾中之宾。地理背景以北京为主，苏杭为宾。以逃难起，以逃难终。全书以dao家jing1神贯串之，故以庄周哲学为笼络，引齐wu论"梦饮酒者，日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旦暮遇之也"为格言。

Thosewhodrea摸fthebanquetwaketolamenta－tionandsorrow.Thosewhodrea摸flamentationandsorrowwaketojointhehunt…Thisisaparadox.To摸rrowasagemayarisetoexplainit；butthatto摸rrowwillnotbeuntiltenthousandgenerationshavegoneby.Yetyoumaymeethimanydayjustaroundthecorner.书长三十六万言，凡四十五回，分上中下三卷。书名Mo－mentinPeking，似可译为《瞬息京华》，唯吾兄裁之。①

①郁达夫终于未能将此书译chu。现有郁达夫之子郁飞译本等。通行译此书名为《京华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