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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论幽默(2/5)

因为正统文学不容幽默,所以中国人对于幽默之本质及其作用没有了解。常人对于幽默稽,总是取鄙夷态度。学先生甚至取嫉忌或恐惧态度,以为幽默之风一行,生活必失其严肃而统必为诡辩所倾覆了。这正如学先生视女为危险品,而对于在人生之用没有了解,或是如彼辈视小说为稗官小,而对于想象文学也没有了解。其实幽默为人生之一分,我已屡言之。学家能将幽默摒弃于他们的碑铭墓志奏表之外,却不能将幽默摒弃于人生之外。人生是永远充满幽默的。犹如人生是永远充满悲惨、,与想象的。即使是在儒者之生活中,文章尽学,与熟友闲谈时,何尝不是常有俳谑言笑?所差的,不过在文章上,少了幽默之滋而已。试将朱熹所著《名臣言行录》一翻,便可见文人所不敢笔之于书,却时时之于

然幽默究竟为人生之一分。人之哭笑,每不知其所以,非能因朝士大夫之排斥,而遂归灭亡。议论纵横之幽默,既不可见,而闲适怡情之幽默,却不绝的见于诗文。至于文人偶尔戏作的稽文章,如韩愈之送穷文,李渔之逐猫文,都不过游戏文字而已。真正的幽默,学士大夫,已经是写不来了。只有在灵派文人的著作中,不时可发见很幽默的议论文,如定庵之论私,中郎之论痴,才之论等。但是正统文学之外,学士大夫所目为齐东野语稗官小说的文学,却无时无刻不有幽默之成分。宋之平话,元之戏曲,明之传奇,清之小说,何没有幽默?若《浒》之李逵、鲁智,写得使你时而或哭或笑,亦哭亦笑,时而哭不得笑不得,远超乎讽谏褒贬之外,而达乎幽默同情境地。《西游记》之孙行者、猪八戒,确乎使我们于喜笑之外,觉一烈之同情,亦是幽默本。《儒林外史》几乎篇篇是摹绘世故人情,幽默之外,杂以讽刺。《镜缘》之写女,写君国,《老残游记》之写玙姑,也有不少启人智慧的议论文章,为正统文学中所不易得的。中国真正幽默文学,应当由戏曲、传奇、小说、小调中去找,犹如中国最好的诗文,亦当由戏曲、传奇、小说、小调中去找。

,不甚轻快自然,而幽默非轻快自然不可。东方朔、枚皋之,是中国式之稽始祖,又非幽默本。正始以后,王何之学起,家势力复兴,加以竹林七贤继倡导,遂涤尽腐儒气味,而开了清谈之风。在这空气中,家心理人的心灵,周秦思想之张怒放,一变而为恬淡自适,如草木由盛夏之煊赫繁荣而于初秋之豪迈远了。其结果,乃养成晋末成熟的幽默之大诗人陶潜。陶潜的责,是纯熟的幽默。陶潜的淡然自适,不同于庄生之狂放,也没有屈原的悲愤了。他《归去来辞》与屈原之《卜居》、《渔父》相比,同是孤芳自赏,但没有激越哀愤之音了。他与庄,同是主张归返自然,但对于针砭世俗,没有庄之尖利。陶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只见世人为五斗米折腰者之愚鲁可怜。庄生却骂禄之人为豢养之待宰之彘。所以庄生的愤怒的狂笑,到了陶潜,只成温和的微笑。我所以言此,非所以抑庄而扬陶,只见幽默有各不同。议论纵横之幽默,以庄为最,诗化自适之幽默,以陶为始。大概庄的幽默,陶潜是的幽默,此发源于气质之不同。不过中国人未明幽默之义,认为幽默必是讽刺,故特标明闲适的幽默,以示其范围而已。

以后,议论纵横之幽默,是不会继续发现的。有骨气有放的思想,一直为帝王及统之团结势力所压迫。二千年间,人人议论合于圣,执笔之士,只在孔庙中翻斗,理学场中捡。所谓放逸,不过如此,所谓超,亦不过如此。稍有新颖议论,超凡见解,即诬为悖经叛,辩言诡说为朝士大夫所不齿,甚至以亡国责任,加于其上。范宁以王弼何晏之罪,浮于桀纣,认为仁义幽沦,儒雅蒙尘,礼坏乐崩,中原倾覆,都应嫁罪于二。王乐清谈,论者指为亡晋之兆。清谈尚不可,谁敢复说绝圣弃智的话?二千年间之朝士大夫,皆负经世大才,以佐王者,命诸侯,治万乘,聚税敛,即作文章抒悲愤,尚且不敢,何暇言讽刺?更何暇言幽默?朝士大夫,开仁义,闭忠孝,自欺欺人,相率为伪,不许人揭穿。直至今日之武人通电,政客宣言,犹是一般学面孔。祸国军阀,误国大夫,读其宣言,几乎人人要驾汤武而媲尧舜。暴敛官僚,贩毒武夫,闻其演讲,亦几乎愧周孔而羞荀孟。至于妻妾泣中,施施从外来,孟所讥何人,彼且不识,又何暇学孟之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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