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她开始讲评作文的时候,那孩子悄悄取出本子,翻开来,读了上面的批语。而后,他大胆地抬起头来,凝视着她,眼里充满了感激与信任。沈嘉兴轻轻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做对了。
就是这段普通的评语,在符信的父母那里引起了轩然大波,符远志开着车,带着老婆,一路找到校长办公室,闹得不可开交。符信的妈妈声嘶力竭地叫骂,跟护雏的老母鸡似的,哭天抢地,上窜下跳,仿佛儿子的心灵已经遭遇到了一场暴力的强奸,从此不复有处女般的干净纯真。沈嘉兴深思熟虑写下的批语,成为指控她的罪证,被符远志两口子定性为老师写给学生的情书,句句是挑逗,句句是勾引。
“什么叫做‘找到能让自己真正快乐的结婚对象’?!这是老师该说的话吗?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你叫他留意结婚对象的选择,这是人干的事儿?究竟还有没有师德?有没有人性?”符远志怒气冲冲地把作文薄拍在校长面前。
问讯赶来的沈嘉兴当即就哭了,这样的误解与羞辱令她措手不及,围观的同事异样的眼神更是让她战战兢兢,她小心翼翼维护着的声名就此毁于一旦,简直就是一场飞来横祸。她的眼泪没有获得丝毫的怜悯,反倒有火上浇油的效果。符信的妈妈以女人的狭隘和残忍,摆出了泼妇骂街的阵势,源源不断的咒骂如同倾盆大雨,兜头泼下…
一想到这里,沈嘉兴就打了个激灵。好几天过去了,聚集在胸口的痛,比如癌细胞一样扩散开来,弥漫到了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浸入了骨髓,透进了血液。而隐痛也变成了剧痛,绵绵不绝,密密匝匝,一刻不肯松懈,一刻不肯放过她。
“…符远志这小子可真是瞎摸瞎撞,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沈嘉兴听见诸葛放肆地高声笑起来。
“你真能劝止他?”父亲略有怀疑“那两口子文化不高,是软硬不吃的角儿,逼着学校处分咱们嘉兴,就连学校的赔偿都不接受,非要找新闻媒体把事情搞大…”
“放心放心,”诸葛打断父亲,踌躇满志地说“我诸葛弈雄应承下的事儿,有哪回让老沈你失望的?!”
“那倒是,那倒是。”父亲也笑了。在沈嘉兴听来,父亲的笑声并不痛快,有些无可奈何,有些酸涩,甚至有些低了姿态的意味。
符远志在三月初顺利拿到了离溪大学小吃城二楼一整层铺面的经营权,比他堂哥符东江的口岸还要好。符东江不免意外,酸溜溜地说,你小子,过河拆桥,是不是偷偷又去勾兑过了?
符远志但笑不语。
原先的承租人由于租期已满,申请续租失败,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卷铺盖走人。这一走,却是荣华富贵的走,初来时的破摩托换了银灰的新款蒙迪欧轿车,老板娘戒指上的钻石够一套商品房的价,少东家怀揣初中毕业文凭,倒娶回一个家境贫寒、花容月貌的女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