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小元红着脸点点头,算是说“是”
李必恒自然又是大笑一阵。笑得非常爽朗,像领袖。
蒲小元发现,李必恒不但形象变了,连说话的声音和笑声都变了。蒲小元记得,李必恒当年说话轻声细语,好像没有什么底气,而且笑不露齿,好像根本就不会这么大笑。
李必恒笑足了之后,或者说是爽朗够了之后,说:“幸亏你找‘李必恒’。”
“为什么?”蒲小元问。
“如果你要是找‘李处长’或‘李老师’,那么肯定被挡驾了。”
“是吗?”
“没办法,凡是找‘李处长’或‘李老师’的,准是要煤的。我手里哪有煤呀!”
“是吗?”蒲小元问“那么我这次也是白跑了?”
“怎么,你也成了倒煤的?”
蒲小元一听,怎么这么别扭,真想回敬一句“你才倒霉呢”但还是忍住了。
“你不要见怪,”李必恒说“这里都这么说,就是倒腾煤炭的意思。”
“我不倒腾煤炭,我是政府采购。”蒲小元说着,呈上名片,自然还是“临港市人民政府能源管理办公室”那张名片。
李必恒接过名片,认真看了看,说:“好,政府采购好,政府采购你直接拿着煤炭部的批文到销售处就行了,用不着找我。”
“去过了,”蒲小元说“刚刚去过。但是听说老师在这里当大处长,顺便来看一眼。怎么,当上大处长了连看一眼都不行?”
蒲小元到底是从临港市回来的。在临港市的时候,大人物见得不少,现在回到内地,对付处长一级的官员还行。再说处长也不是什么大官,蒲小元要是不下海,在秘书的位置上熬几年,下来至少也是办公室副主任,跟处长也就差不多了。所以,蒲小元并没有把个“处长”看得多了不起,要不是为了“倒煤”还难得理睬他。
“厉害。”李必恒说“到底是特区来的。好,中午我请你吃饭。”
中午吃饭的时候,蒲小元温柔了许多。其实蒲小元只要想温柔,还是很会温柔的。
“您变了很多。”蒲小元说。
“是,变老了,变粗野了。”
“那倒不是,”蒲小元说“其实您现在这样子倒更像个男子汉。”
“你基本上没变。”
“一点没变?”蒲小元歪着脑袋问。
李必恒向后仰了一仰,仿佛是调整眼睛的焦距,调整好了之后,说:“变了,长大了,变洋气了,变富贵了。”
“老了。”蒲小元说“难得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怎么会不认识你,”李必恒说“谁都不记得也会记得你呀。”
“是吗?”蒲小元说。
说着,脸红了,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不好意思。大约是没想到李必恒这么快就能把话往那上面引。这时候见李必恒竟然面不改色,暗想,真是士别三日呀。
“怎么不是,”李必恒说“那年搞诗歌朗诵,你获得了第二名,后来整个年级文科就你一个人考到了北京,我这个语文老师难道还能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