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移民多是受到迫害的清教徒,北美的土地上没有国王和贵族,教会的世俗势力也不大。在争取独立时,美国革命追求当时欧洲尚为稀缺的自由、平等、民主,以洛克和孟德斯鸠的学说为理论基础。另一方面,由于墨西哥移民的大量涌入,美国现在正在成为一个西班牙语和英语并行的双语国家,特别是在与墨西哥接壤的各州。以至塞缪尔?亨廷顿发出了“我们是谁?”塞缪尔?亨廷顿:《我们是谁?——美国国家特性面临的挑战》。的提问,他要求保护美国的民族特性。但是,新移民给美国带来多元化的趋势不能停止。2004年,小布什为了竞选连任(私利),宣布大赦200多万来自拉美的非法移民。不过,美国的上层精英仍然是欧洲思想家的信徒。这与美国社会的文化多样性形成了对照。
沃尔特?拉塞尔?米德把美国的外交传统分为四个流派,分别代表商人、律师、军人和传教士的价值观,并分别以一位美国总统命名。其中传教士一派被称为威尔逊派,即人们通常理解的美国的理想主义外交传统。在这个理想中,基督教的色彩很浓,但不是基督教的基本教义,而是传教、消灭异教、拯救世界的热忱。基督教对美国的影响远远大于其他西方国家。美国和欧洲有相同的文明和历史源头,它们之间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也有一个差异:美国仍是一个宗教国家,而欧洲基本上是一个世俗社会了。而且,美国的宗教色彩还在变得浓厚。在宗教影响之下,美国还是一个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国家。这是美国在国际上可资利用的意识形态资源,也是美国可能给世界带来危险的因素。
国际政治的实践在人类各大文明中已经存在了数千年,积累了许多经验;作为一个学科,国际政治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才在欧洲发展起来的,以那些经验为建立学科的基础。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由于欧洲的动荡和战争,许多学者和科学家(特别是德意志人)移民到美国。欧洲文明第二次传入美国,其规模非常之大,以致汤普森感慨道:“在整个人类知识发展史上,如此规模的人才智力迁徙是罕见的。”他认为:“从这次移民狼潮中收益最大的莫如国际研究了,甚至难以历数这方面的一流思想家。”肯尼斯?W?汤普森:《国际思想大师》,74、73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不过,汤普森还是给出了一个很长的名单。欧洲传统完全进入美国。在国际关系理论与实践的思想背景方面,艾伦?布鲁姆说:
我们几乎要完全靠德国的传教士或中间人,才能获取有关希腊、罗马、犹太教和基督教的知识;无论这些知识何等深奥,他们的解释是唯一的解释;我们所能学到的仅限于他们认为我们需要了解的。艾伦?布鲁姆:《美国精神的封闭》,110页,译林出版社,2007年。
布鲁姆是德国第一代移民列奥?斯特劳斯的弟子。斯特劳斯、汉斯?摩根索、亨利?基辛格都是德国移民,也都是在德国受到迫害的犹太人。他们奠定了美国现在政治思想和外交思想的基本框架。在很大程度上,我们可以说,美国战后的国际政治是欧洲的、德意志的模式,至少是受到德国的极大影响。像莱茵霍尔德?尼布尔、沃尔特?李普曼是德国移民的后裔,其中尼布尔是第二代移民。这些塑造二战之后美国外交思想的人,都有深厚的德意志知识储备。虽然美国早期的建国之父们非常蔑视欧洲的国家间政治之术,他们的国家最后还是向欧洲看齐了。
世界上最好的大学大都集中在美国。大学不仅提供高等教育,还制造思想与科学。美国有发达的科技以及与之相应的制造业。在制造业中,反映美国竞争力的不是鞋子、服装等产品,也不是汽车这一类许多国家都可以生产的产品,而是波音飞机、航天飞船。飞机的买主是航空公司,航天飞船不供出口。这些生产商同时也制造世界上最有威力的武器。可口可乐、麦当劳等日常消费品不需要现代技术,却能够畅销全世界,它们实际上是美国的营销和软力量的产物。这些产品广告与美国的体育和流行文化密不可分,虽然现在多了一些本土化的明星。
尽管有许多优势,美国硬力量的两大支柱是军队和金融。生产线需要的劳动力较多,而技术较低,因此更适合欠发达的国家。在生产线上,发达国家受过良好教育、收入较高的劳动力是一个负担。即使更好的管理、更高的效率也不能弥补其劣势,因为贫富国家的差距太大了。欠发达国家则能够轻易地通过更低的工资、更长时间的劳动来弥补较低的效率。这是生产线与瑞士手表、意大利皮鞋、法国香水之类的制造业不同的地方,发达国家很难保持竞争力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