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学,昨天我跟我哥打电话的时候听说检察院正在查你们段长,说话他就监狱里边待着去了。
其实我在骗他,我根本不了解任何关于段长的最近和将来。我哥也不可能知道段长的现任老婆姓甚名谁。
我哥比我大五岁,他两岁大的时候就被我父母给送到了唐山老家,一直跟我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没上过大学,也不愿意离开唐山,这些年自己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虽然,我们并没有在一起生活和成长的经历,可是我们的感情依然非常好,并不像大多数不跟父母在一起生活的孩子那样对亲情淡漠,我哥对我的父母十分孝顺,他从小就这样。就像我的父母孝顺我的爷爷奶奶一样。但是现在,我们家跟我哥的关系显得有些尴尬,自从他跟米晨静结婚之后,我那传统的知识分子父母拒绝承认闻铁军是他们的儿子,我的一辈子在大学讲台上讲述人类遗传医学的父亲大人甚至大骂他的儿子是个王八蛋,完全不以科学为依据。
闻铁军这个名字显然很土气,是我爷爷给他取的,据说是因为我们家族的家谱当中写着,到我们这一代的时候,我们的名字中间必定得是个铁字,也许是出于对祖宗的敬畏,我哥叫铁军,我堂哥叫铁蛋,我堂妹叫铁梅…反正他们的名字中间都按照祖宗的规定规矩的加了个铁字,我也是,我以前叫闻铁昕,由于上小学之后被同学取笑而叫我“闻铁锨”我以不上学而要挟逼着我父母给我改了名字,去掉了中间的铁字。
现在的唐山发展很迅速,完全变成了一个发展当中的现代化都市,我是出生在这里的,大地震那年。有好几回我去唐山看望爷爷奶奶,我嚷嚷着叫闻铁军带我去我们小的时候经常玩闹的街心公园还有黄昏的马路上去看一看,每次回来都感到失望,因为那些唯一的记录下了我和我哥哥童年脚印的地方早已不复存在。时光流逝,唐山这个承受过巨大灾难的城市跟首都北京一样在飞速的发展,我和闻铁军的童年时光就像那些陈旧的,轰然倒地的旧楼房一样,随着推土机的轰鸣声一起永远的消失了。对此,闻铁军总感到无限的伤感,而我,总是会用手指头拍打着闻铁军的脸蛋,无可奈何似的对他慨叹:“小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你不能不承认,我的确是看起来比我哥成熟、世故,或者换句话说,我比我哥更滑头,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我在城市里成长的缘故,城市不仅给了我丰硕的物质与精神生活,也把我打造成了一个滑头,不折不扣的。
5、
在我现在居住的这栋楼房里,到处都是事儿妈。他们都是我父母的同事,以前他们在一起工作的时候每个人都披着知识分子的华美外衣成天为了鸡毛蒜皮的琐事钩心斗角,现在他们退休了,又担任了彼此的坏事宣传员的角色,成日里巴望着谁家出点什么麻烦事,好为他们茶余饭后找些乐趣。
迟大志曾经对着我说过一句深刻的话:知识分子最他妈不是东西。我举双手同意。
6、
早晨六点多钟,在我睡得正美的时候,我妈来了。
她和我爸就住在我的楼边儿上,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我父母的单位前年补贴给他们的,用我父亲的话说,是他们俩用大半辈子吃粉笔灰吃出来的。
我妈拿她的钥匙开了门,先关了空调,然后把我的被子给掀到了地上,嘴里嚷嚷着“你开着空调还盖着棉被,到底是冷还是热啊!”我抱着枕头看了她一眼,就势从床上滚到地板的被子上,把枕头垫在脑袋下面继续睡。
“你别睡了,起来收拾收拾去上班。”她抢过我的枕头扔回床上开始教训我“国家把你们培养了这么多年,你们就用这个工作态度回报社会?我跟你爸在你这个年纪工作起来简直是…”
“妈,你跟我爸在我这个年纪好像还在农村劳动吧。”我无可奈何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倒在床上。
“是啊…在农村…同样是年轻人,我们在这个时间已经扛着锄头活跃在田间地头了,你拿着国家的工资连办公室都不去…你起来,你起来,听见没有,我打你了你再不起来…”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
见我坐了起来,她开始跟我进行了一次深刻的谈话,真叫我意想不到,居然是关于我的私生活不检点问题。
“今儿早晨我出去买早点,你对门的刘老师跟我说昨天晚上纪峰睡在了你这,天亮了才回去?”她极度警惕的观察我的表情,想看出来点什么。
我没接她的话题,重复了一遍迟大志的语录,我嗫喏着说了一句:“知识分子最他妈不是东西。”
“你说什么?”老太太扬手就要打我。
“我说对门刘老师最他妈不是东西,满脑子男娼女盗,给你们知识分子抹黑。”
“是不是真的?”